第149章

  场中,拳脚呼呼;兵刃刮起凄厉的风声,三人与挑战者打成一团,楚奕珩看着全力以赴的三人,思绪却突然有些走神。
  他的确是故意的,因为早上楚穗三人的话是在埋怨她,他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不得已,她的周全。
  在他眼中,南宫珝歌沉稳老练,许多时候行为处事并不冲动,那是她在思考最为周全的方法,她是一个努力希望所有人都开心的人。
  那她的开心呢?楚奕珩思量着,如此勉强自己却让所有人都开心,让所有事情都圆满的人,会开心吗?
  答案是肯定的,也许他人不会,但南宫珝歌会。她从未觉得周全是错误的,也没觉得让他人开心便是委屈了自己,对她而言,仿佛一切都是修行般。来了,面对;存在了,接受;她坦然,坦然到绝非勉强,绝非痛苦,而是在享受。
  享受修行的过程,享受磨难的经历,享受所有生活给与她的一切好与不好,她也知道什么时候要主动,一旦选择了,所有后果她便坚定地背负起。
  爱情,也是她的修行,既选择便全然交予。外人或许觉得,太女殿下放弃清修入了红尘便是俗了,只有他知道她是看破了。不执念于形,而在于心。
  她若可以周全,一定会娶他,她若周全不了,他也不会责难于她,就像她没有对他提过任何要求一样。
  可他,多少还是有点醋的。不浓,却足以让他无法看到大红花轿游街过市,看到她打马街前过,迎他人入门。
  楚穗说对了,他想要提前走,在她大婚前去往边关,至少在他心中,他们还与从前一般。
  “少将军……”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打完了。”
  他抬起眼,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他居然走神了这么久?
  结果很显然,楚穗三人虽然衣衫破烂,还有些擦伤的小痕迹,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剩下败者也不算难看,武器脱了手,伤重些,但眼中好战的光芒依然炙热。
  他笑了,“还有人吗?如今三位副将可是强弩之末,说不定在你们手上就要倒了。”
  “少将军!!!”楚京的嗓音有些嘶哑,“您这是要玩死我们啊?”
  这支人马说多不多,百余号人还是有的,要是车轮战,她们三个今天非死在这里不可。
  有些士兵互相看了眼,她们的确想上去,但是车轮战拿来的统领之职,将来是服不了众的,她们迟疑了。
  一名士兵出列,她的头盔有点大,遮盖了大半个脸,只露出一个下颌角,低沉着嗓音,“属下愿挑战。”
  楚奕珩看向身边三人,“你想挑战哪位副将?”
  她慢慢抬起头,一双闪耀的双眸停在楚奕珩的脸上,“我想挑战少将军!”
  第141章 我来给我夫君长脸
  她抬起头,那张容颜刹那间映入楚奕珩的双眸中,她那淡淡的微笑,也就在他不经意中冲入了他的视线。
  楚奕珩呆住了。
  他身边的三名副将,也将面前人的容颜真真切切地看在了眼底,楚映几乎下意识地伸出手,“你、你……”
  下面的话被反应飞快的楚穗捂进了嘴巴里。
  她们已经够惨了,如果还想要命,如果还想在少将军身边混,闭嘴装死是最聪明的选择。
  楚穗不仅捂住了嘴,还顺便拖走了人。眼前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还是远远躲开的好。
  三个人连拉带拽地去了一旁,独留下了场中的二人。
  她背对着众人面对着他,笑容愈发大了,眼角飞扬,“怎么,少将军不愿接受挑战吗?”
  他与她,是没有真正打过一场的。
  要说楚奕珩有什么遗憾,便是自打他少时看不起太女殿下,到和南宫珝歌滚到了一块,都没来得及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这事在楚奕珩心头憋了许久,却是没有了合适的机会。
  而她,在现在把机会递到了他的面前。
  “好。”他扬起了笑容,眼底却是熊熊的好战火光。
  楚奕珩想要和太女殿下过招,不过是追随者的心态而已,他自小就被灌输要忠君爱国,这君得让他心甘情愿臣服,而之前的南宫珝歌,修行无为淡薄,于普通人而言是看破,于帝君而言是大忌。
  那时候的楚奕珩心中便有了争强好胜的心,这样的君也许他会因为臣子之心而服从,却不会因为将军之心而甘愿。
  之后,他见识到了不一样的南宫珝歌,再后来的种种纠缠,他已经放下了那一点好胜心,但今天既然可以撒开手较量,又为什么不呢?
  楚奕珩手中长剑瞬间出鞘,场中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少将军对付她们,可从来没用过武器啊。但是没用过武器,可不是没见识过武器。毕竟战场上少将军的剑那可就没走空过。少将军不会把这唯一的胆大妄为者拿来祭剑了吧。
  所有人感同身受地眯起了眼睛,既崇拜挑战者的大无畏,又担心她的不自量力。
  楚穗挥挥手,士兵们默默后退,将所有的空间留给了二人。
  南宫珝歌手一挥,地上方才不知谁留下的一杆长枪入手,手腕一抖红缨扬起艳色,笑声浅浅,“来吧。”
  谁也没有多废话,两人的身影凌空而起,手中的武器直指对方。
  寒芒交击如急雨冰雹,不断传出震颤的声音。初始大家还能看到彼此错身,接招,躲闪,回击。不时地赞叹出声。
  “要是我,少将军这一剑,喉咙肯定穿了。”
  “要是我,这小卒子一枪,立即透心凉。”
  但是接下来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少,不,准确地说是越来越简单,只剩下“啊!”“哇!”“喔!”
  仿佛一群刚学说话的孩子。
  不是她们没有更好的语言,而是眼前的画面,让她们除了震惊和赞叹,脑子已经跟不上了。
  场中二人的身影越来越快,快到几乎来不及捕捉,已经换了无数招,而且招招致命。
  这两个人不是奔着对方的咽喉就是心脏,要么就是下三路,当真是毫无顾忌不留余地。
  楚奕珩是沙场上的人,没有所谓的正道规矩,难得的是他发现南宫珝歌居然和他一样……没原则。
  他的手抓向她的前胸,她的脚毫不迟疑地踹向他的小腹。
  楚京哆嗦地咽了口口水,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楚穗,“你确定少将军不是因爱生恨疯了?”
  楚穗只觉得嗓子干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她想说不是,可她解释不了少将军那招招致命的狠毒,剑锋上的剑芒爆起一尺多长,这样的剑气她可从来都没见识过。
  自家少将军发疯,太女殿下也疯了吗?难道这是娶二夫过门,人家不待见少将军,殿下来杀人灭口了?
  再将目光投射向场中的时候,二人已经打的只能看到残影了,有人哑着嗓子呆呆赞叹,“咱们军中什么时候有了能和将军过招这么久的牛人?”
  “对哦。”有人后知后觉,“这样的功力,副将只怕也不行吧?”
  楚穗默默地按下脑海里诡异的想法,什么也没说地拿起一旁的小树枝,在地上划了一道线,左边写了个将字,右边写了个卒字。
  这是军中赌博的规矩,但凡有点下注的东西,大家都乐得赌上一赌,而且方法简单明了,一道线分出左右两边,大家就可以下注了。
  场中两人斗得正酣畅淋漓,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的一群人。大家开始摸兜掏银子,不管出于对自家将军的信任,还是多年养成的景仰,几乎所有人都将银子下到了楚奕珩的那一边。
  而右边,则是空荡荡的。
  楚京和楚映递了个眼神,两人毫不迟疑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右边。
  人群中发出小声的喧哗。
  楚穗却脸色不改,“没人下右边,咱这赌局就不成立了,如果大家赢了,权当二位副将给大家买酒喝。”
  一群人不明真相,连声称赞副将有情有义。
  而场中,南宫珝歌从开始就没有放水的打算,甚至每一次都是她主动出击,彻底让楚奕珩放开了手脚。
  此刻他眼中的对方是自己心爱的人,也是自己最想要挑战的对手,不以君臣身份,只希望从她身上感受到那强大的气场。
  “叮。”一声脆响,南宫珝歌手中那柄长枪的枪刃在与他不断的触碰间,突然断裂。
  楚奕珩没放过这个机会,身体直接撞向枪杆,却又在触碰的刹那侧身划过,手中的剑却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南宫珝歌索性放开了枪,身体同样向前侧滑,与楚奕珩快速地接近,堪堪躲过剑势,顺势握住了他执剑的手,笑语在他耳边,“这算是杀妻吗?”
  楚奕珩哼了声,“你刚才似乎也没收腿。”
  他指的是她踹他下半身的那一招。小气的楚少将军果然记仇了。
  “那我一会给它道歉。”南宫珝歌似笑非笑话语正常,眼神却传递着另外一个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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