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无天在她身后,眼神阴郁,待王璇走出数步,冷冷补了一句:“记得,给玄门的人,特别发一份请帖。”王璇脚下一顿,心中莫名,回身正要相问,无天已经不见踪影。
  另一边,黑袍得到陈曦乐的信儿,慌得一叠声叫众人快快寻找,过了约莫三刻间,无天自己回了住处。他的肩上还带着自人间带回的细雪,带着丝丝的凉意在灵山圣境中慢慢融化。
  不等众人上来问候,无天便道:“停灵不宜太久,我既然醒了,三日之后,公祭军师,之后便发丧吧。”
  陈曦乐道:“佛祖,军师的遗体……”她话未说完,无天已抬起一只手来,陈曦乐闭了嘴,想了想又道:“人死不能复生,请佛祖节哀顺变。”
  无天闭目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我静静。”
  众人略一犹疑,纷纷起身离开。陈曦乐行至房门,正要步出,停了一瞬,回身向无天道:“佛祖,曦乐就在隔壁,佛祖有事唤我便来。”
  无天听了,睁开眼睛,颔首道:“医家有所为有所不为,明知利于己仍是不为,你很好,去吧。”
  陈曦乐瞬间只觉背上冷汗涔涔,她低声道:“佛祖,此事是兰幽大人教我,我慕其人更慕其心,况此事与我道相和,是以不敢违背。兰幽大人当日心甘情愿入黑暗之渊,做您的军师,想必对您之期望,犹在对曦乐之上。还请万事三思,勿令兰幽大人在天之灵心痛难当。”
  她说完这句话,福一福身,转身出了门,将门扣上。
  无天松开手掌,他掌心上托着一株焦黑的兰草,他轻轻抚摸着那兰草枯萎的叶子,向那兰草笑道:“你的这些弟子,他们个个心中有道,可惜,却什么都不明白。阐截二教,哼!你放心,我会令伤害你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一滴泪珠落在黑色的叶子上。
  九月初八,诸事大凶。
  灵兵已经将灵堂布置完毕,只等明天的葬礼。王璇徘徊在门外,心中惴惴难安。她已经确定那天晚上赢妖抢在她之前见到了无天,他们在灵堂里谈过话。
  她不知道他们在灵堂里谈论了什么,但毫无疑问,赢妖达到了她的目的,这两天来,无天的每一个举动都预示着他将的向仙党发难。
  她怎么敢?王璇咬着牙,赢妖怎么敢在谢兰幽的灵前说出击碎谢兰幽一生之道的话!
  青衣宽大的袖子下面,王璇握紧了弧月弯刀的刀柄,她已做好了准备,准备随时出手。
  “王璇大人,”守卫的灵兵忽然叫她,王璇回过头去,那灵兵指着天际道:“那是什么?”
  王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天边一朵赤色的云像一只翱翔的大鸟般自东飞来。王璇丢下一句“去报告佛祖。”自己旋身上了云路。
  云路之上,她看清楚了那朵云的真身,那是一只浑身火红的豹子,正踏着祥云向灵山疾驰而来。豹子上坐着两个人,头前一个身上披着瑶草仙卉织就的天衣,赤|裸的右脚踝上系着一串银色的铃铛,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后面一人白发如雪,身着紫色道袍。两人骑着豹子,自东而来,到了灵山跟前,绿衣女子拿手臂在豹子的脖子上勒了一勒,豹子立时停步。豹背上的两人对视一眼,翻身下来,行到王璇面前,那绿衣女子一拱手道:“王姑娘,我有要事要面见无天,越快越好。”
  王璇略一思忖,点点头,道:“两位请跟我来。”三人正要下去,忽听云上一人冷冷道:“东华帝君和西王母大驾光临,在下实在有失远迎。”话音未落,一道乌紫色的光芒闪过,无天带着赢妖出现在云上。
  第149章 宣战 王璇闻声,下意识退了一步。西王……
  王璇闻声, 下意识退了一步。西王母伸手抵住她,问道:“怎么如此冒失?”
  王璇还未说话,赢妖已皮笑肉不笑的问道:“王司不在灵山, 怎么跑到云路上来和仙党之首会面?”
  王璇向前走了一步, 与东华帝君二人拉开距离,才抬眼看了赢妖一眼, 冷冰冰道:“我方才在灵堂外面, 见到一抹红云自天东边向灵山奔袭而来,我先命灵兵前去通知大人,尔后自行上来查探,怎么, 灵兵没和大人说起吗?”
  赢妖貌似恍然道:“原是如此,灵兵来的匆忙,没有提起这件事。赢妖和王司赔不是了。”
  王璇一挑眉毛, 抿抿嘴没有再同她说话,却是走到无天身侧,低声道:“佛祖, 军师刚刚亡故, 灵兵们就如此涣散,连传个话也传不好,实在不是好事。这件事从传话的到他上属,监察司会稍后处置, 只是今时不比往日, 王璇无能,只好请佛祖亲自敲打敲打他们。另外西王母方才对我说,有要事见你。”
  无天看了她一眼,又给了赢妖一个警告的眼神, 道:“监察司是军师生前一手建立,如今她尸骨未寒,你们就不将监察司放在眼中吗?”
  赢妖听了慌忙低头,急声道:“佛祖,属下不敢。”
  无天伸手止住她,转头向西王母两人问道:“不知东华帝君和西王母娘娘前来灵山,所言要事为何?”
  西王母见他面色不善,略一踌躇,上前问道:“无天,你……我和倪君明只是好奇,为何你给我们发请帖,还要特别给原来阐截二教的弟子发一份?”
  无天闻言,眉头一挑,问道:“想那阐截二教,当年正是仙界的中流砥柱,旧天庭中多少仙人,都是出自他二教门下。当日东华帝君为了他二教,还特地提点兰幽,叫她前去拜访杨戬,以拉拢二教的弟子。故如今我出于尊重之情,特为他二门中弟子准备了一份请帖。怎么,此事有何不妥之处吗?”
  东华帝君与西王母闻言,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面上疑色甚重,显见是不相信无天的鬼话。
  过了片刻,西王母道:“大鹏是被人放进会场的,这当中必有奸细,你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无天不动声色,反问她道:“不是你们仙党在自查么?我该知道什么?”
  他语气平平,既无愤怒之意,又无好奇之态,西王母见了,心知肚明。她闭了一下眼睛,复又睁开,诚恳道:“大鹏之事,仙党中有内奸,只是对方手脚利落,我们几经排查,除了直接放大鹏进去的人,其余什么线索都不曾找到,你若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兰幽是你的挚友,这不假,但她也是我的好友,我是不会叫她死的不明不白。”
  无天笑道:“仙党当真什么都没查出来?”
  东华帝君上前一步,与西王母并肩而立,向无天作了一揖,说道:“我曾用慧眼探查,倒是看到了大鹏与那背后之人交易之事,只是那人用元神遮去自己的相貌,我和乐真委实不能辨认。”
  无天“哦”了一声,转向西王母,道:“西王母娘娘方才说,谢兰幽是你的好友,只是不知这好友,是乐真的,还是仙界的西王母娘娘的?”
  西王母心中叹息,只好道:“乐真与西王母,并无不同。”
  无天抚掌大笑道:“好一个乐真与西王母并不不同,谢兰幽得友如此,当真是三生有幸!”
  西王母听他话中讥讽之意扑面而来,心中既怒且惊,但她委实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处与无天生出了这么大的误会,只知眼下之景,这个误会倘不能解开,必定遗祸无穷。
  她心思转动如电,正思索着如何消解误会,却听赢妖道:“当日军师对西王母娘娘和东华帝君信任有加,哪知两位今日竟是连仙党内部的事务也处理不好,还要向佛祖过问,当真是匪夷所思。”
  无天听了她这番话,不由皱起眉头,沉着嗓子喝止住她。赢妖心中暗道不妙,哪知继而无天便向东华帝君二人道:“二位来也来了,若是只为这件事,那便请回吧。”
  西王母略一踌躇,终是开口道:“还有一件事,原因我先下不方便说,请你千万不能把谢兰幽的遗体埋了。”
  赢妖闻言,怒道:“笑话!西王母,我们敬你是客,岂容你如此羞辱!你们仙党深受军师大恩,却勾结大鹏金翅雕将军师害死,可怜军师死的苦状万分,你们竟敢上门说这种话!”
  西王母今日被她屡次顶撞,心中本就有些窝火,这句话虽是在理,自她嘴中说出,却十分一场阴阳怪气,叫人听的不是滋味,当下再也按耐不住,反唇相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兰幽哪位高徒?我与兰幽相交甚久,犹在无天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姑娘?”
  无天一抬手,制止二人,道:“此乃我座下赢妖,谢兰幽既是军师,少不得替我教教这些不入流的弟子,也算是有半师之情。这孩子说话直来直去,还请西王母娘娘不要责怪。”
  西王母听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无天佛祖既然这么说了,乐真也不好再开口。哼,这世上之事,人走茶凉,想不到啊想不到。”她摇摇头,说道:“既是如此,乐真也不多说,只劝阁下一句,莫要将谢兰幽的尸身埋了,请!”
  她这个“请”字说得甚重,当中的怒火,几乎震得云朵翻了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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