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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但是陈禹的心境却是变了。
  他的内心仿佛一夜之间生了一个厚厚的茧壳,可以容纳进所有白闵京的不堪。
  他想,白闵京不想说就不说吧。
  他比白闵京大了两岁,他又叫自己哥,那么他就应该要多多包容一些。
  既然他不愿意说,陈禹就自己去调查。
  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要尊重恋人的选择,所以白闵京不说,他虽然心里不爽,但出于理智,他还是尊重没有去进行更深的探究。
  但陈禹突然想做一回自私的人。
  像希尔说的那样,他就短暂地为了自己任性一下。
  陈禹想开了之后,笑了起来,牵起他的手,“希尔等久了,回家吧。”
  白闵京原本很忐忑,很怕陈禹继续逼问,他暂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和陈禹摊开自己的一切。
  他会把自己的所有告诉陈禹的,只是,他目前还有些不安和紧张。
  他有点害怕。
  但陈禹似乎一脸不在意,这让白闵京心里松了口气。
  白闵京反握住他的手,想起了什么,“去找医生给你的手换个药。”
  陈禹和他走下楼梯,不在意地说“不用,过一两天就好了,太费事了。”
  “不行。”白闵京脸色冷冷,“必须去。”
  语气决绝,就好像陈禹下一秒敢拒绝,白闵京就能直接咬死他。
  陈禹改口,“行行行,去去去。”
  第30章
  离开前, 卢鸣单独把陈禹约出来了,两个人在一家日料店见面。
  “这是你让我找的一些资料。”卢鸣把一个文件袋给陈禹,“因为太久了, 不是很好找。”
  陈禹在办完父母葬礼之后, 就想着要去了解白闵京的一切, 首先都从他哥哥身上下手。
  陈禹远在外地, 实在不方便去调查,便拜托了卢鸣, 卢鸣在京城有很多人源,人际关系广泛。
  据卢鸣所说,白闵京不是本地人, 他小的时候是从滨城搬过来的。
  卢鸣脸色有些难言:“他那个哥哥,好像挺狗的,邻居说经常听到他哥对他进行家暴。”他点了点文件袋,“这里面是几张过去的一些照片, 是他一个邻居女生拍的。”
  女生那时候还很年轻, 刚上大学,无意拍了几张, 原本想留作证据, 但被白闵树发现, 对她恐吓, 女生是个孤儿, 不敢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作对, 后面出国留学, 也就忘记了这件事。
  陈禹的神情很冷,“知道了,谢谢。”
  卢鸣甩甩手, “小事,那我走了,还得赶飞机。”
  “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卢鸣站了起来,“不远,费那个劲干什么。”
  卢鸣走了,陈禹坐在店里,把文件打开了。
  里面就三四张照片,时间久远,大概是偷拍,模糊不清,但依稀能看出里面伤痕累累的小男孩。
  昏暗的楼梯口里,小男孩蜷缩在地上,抱着脑袋,一个男人往他肚子上踹去,照片里的小男孩满脸血迹 ,手背泛着青青紫紫,仔细看,还有些没有痊愈的血痂,一双小小的手几乎没有什么完好的皮肤。
  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只虾,看不清他的脸。
  照片几乎都是一样的,只有最后一张,陈禹看清了他的眼睛。
  眼珠漆黑,没有一点属于这个年纪的生命力,如同枯死的野草,干瘪无气。
  陈禹的手背泛起青筋,照片被他抓的稀巴烂。
  卢鸣说了很多关于白闵京小时候的事。
  白闵树长年不务正业,全靠着父母的一点遗产过活,白闵京的学费都是靠自己学业优异得以免学费。
  他酗酒,抽烟赌博,每次喝醉了或者输钱,就会回来抓住白闵京出气。
  小时候的白闵京长年营养不良,身形枯瘦,被打的完全无法抵抗,他偶尔被打的受不了,会大声地哭,白闵树就会骂的越厉害。
  邻居看不下去,就会去拦一下,白闵树丝毫不客气,连邻居也会打,如果谁报警了,让白闵树知道,就会被他抓到报复。
  渐渐的,邻居就不爱多管闲事了,最多只会在白闵树离开家之后,偷偷跑去他家,给孩子上药
  苍白无力的小男孩像死了一样躺在地上,全身都是伤,他疼的动不了,乖乖地任他们上药,最后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一句谢谢。
  邻居感慨真是造孽,却也没办法。
  但白闵树却是愈本加厉,小孩却是学聪明了,每次白闵树一回来,他就会躲起来。
  杂乱的楼梯口,邻居的车库,天台,他都躲过,邻居看见之后只会帮他保密。
  可如果他躲起来被抓住了,白闵树就会打的越发厉害,有一次甚至将小孩丢进河里,在小孩快要溺死了才抓上来。
  小孩没死,但邻居却发现这小孩身体越来越差,三天两头的生病,他那哥哥又不会带他去看。
  邻居只有唏嘘,说这是一个命苦的孩子。
  直到白闵京开始长身体,锻炼自己,慢慢地比白闵树高了之后,邻居就再也没看到小孩被打了。
  陈禹整个人如坠冰窖,长年温热的身体此时一片冰冷,心脏传来刀子割刺一般的剧痛。
  这种疼甚至比自己小时候被虐打,还要疼上好几倍。
  他不能想象,甚至不敢想象,一直怕疼的白闵京是怎么捱过去的。
  陈禹其实很少讨厌谁,就连家暴自己的父母,他也只是漠然居多,但第一次他想弄死一个人。
  他找了个地方,把照片都烧了。
  青年锐利狭长的眼睛平静地盯着燃烧的照片,眉眼晦暗冰冷。
  -
  陈禹特地找了个没课的下午,去了一趟希尔处理伤口的医院,他按照上次偷偷记下来的的记忆,来到胸外科。
  很巧地,撞见了和白闵京说话的那个男医生,男医生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你是来找我的?”
  陈禹嗯了一声。
  “我要去吃个饭,你也一起来吧。”男人换了件衣服,两个人就在医院餐厅吃。
  陈禹没什么食欲,便没点餐。
  男人点了一份饭,慢慢地吃着,“你来找我是为了闵京的事吗?”
  陈禹举止礼貌,“是的,首先我想问一下,您和闵京的关系。”
  “我是他小叔。”男人说话慢条斯理的。
  陈禹了然,“好,很冒昧打扰你,我今天来找您,是想知道闵京的所有事,请您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男人有点意外,“他竟然没告诉你吗?”
  陈禹沉默。
  男人点点头,“也是,那些事估计他也说不出口。”
  陈禹从男人的口中,终于真正地了解到了白闵京的一生。
  –
  白闵京在滨城里出生,家庭还算幸福,父亲叫白跃,性情斯文,母亲叫郑南艺,个性热烈。
  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受尽宠爱,白跃对他有求必应,郑南艺总是会耐着性子哄他,除了白闵树不爱搭理他,但白闵京可以说是在蜜罐里长大的。
  他越发娇气,一不开心就发脾气,不理人,郑南艺就会买来很多的甜牛奶,轻声细语地哄他“我们闵京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呀,妈妈给你买了很多牛奶哦。”
  小闵京偷偷地打开门,看到牛奶笑的眼睛弯弯,跑过去黏着郑南艺,乖乖甜甜地叫“妈妈真好。”
  郑南艺笑着亲了他好几口,“好乖啊我们闵京。”
  白闵树只在旁边冷笑。
  原本白闵京可以就这样一直娇生惯养地长大,但是这种日子很短暂,在他五岁那年,白跃和郑南艺离婚了。
  郑南艺受不了白跃的神经质,他过于疯狂的掌控欲让她难以呼吸,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她是独立的一个人,不是白跃掌控下的动物。
  为了离婚,郑南艺花费了很多功夫,最终狠下心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才得以离婚。
  白闵京太小了,不知道离婚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妈妈要走,他抱着郑南艺的大腿,嗓音软软的:“你要去哪里呀妈妈?”
  郑南艺眼眶红红的,抱紧了他,“闵京,妈妈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会回来吗?”
  “等你长很高了,妈妈就回来。”郑南艺哄骗她。
  郑南艺走了之后,小闵京很想妈妈,他去问白跃:“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白跃自从和郑南艺离婚之后,性情大变,再不复之前的斯文尔雅,他恨极了郑南艺从他手里逃走,他一直就是个神经疯癫的偏执狂,只是害怕吓到郑南艺一直压抑着,直到后面再无法藏住。
  他当初有多爱郑南艺,现在就有多恨郑南艺,连带着白闵京那张和郑南艺有几分相似的脸一并憎恶。
  他不是个好情人,也不是个好父亲。
  白跃像个彻底藏不住本性的神经病,揪着白闵京的领子,狠狠地给了他几巴掌,直到将白闵京那张脸打的红肿充血,看不清原本的容貌,才得以停手。
  “以后,我在家的时候,不要让我看到你。”白跃冷冷地站了起来,睨着躺在地上哭泣的白闵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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