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很奇怪?
这样的要求,郑婉自然是乐见其成。
只是眼前青年一张脸如垂柳映湖,灯影下又是清和的模样,莫名,给人以一种不算踏实的蛊惑性。
他这话说来是问询,其实并不等郑婉回应,便自顾自地低眸,又冷不丁吻了下来。
他的力道增长地有种恰如其分的微妙,似乎如暴雨倾幕,让人难以逃开,真正落到身上,却又并非是那样强硬的侵袭,仿佛他的逼进,只是为了将承受方也一并带入这场潮湿里。
郑婉有些被动地跟着他的节奏回应了一会儿,直到腰上实在没了力气,身上那股子异样的冲动让人难以忽视,她才退后着要避开。
这个档口,唇上却猝不及防地被咬了一口。
说实不实,在疼痛的范畴上很模糊,但存在感却很鲜明。
郑婉还有些莫名时,这人却仿佛确认一般,咬完了,又以舌尖舔了舔他留下的印记,才算满意地退了开。
唇上的麻涩逐渐涨起来。
郑婉抬眸,完颜异盯着她肿了几分的唇瓣,淡淡一笑,“里程碑,先生且记下。”
他这种时候莫名有种带着少年意气的恶劣。
郑婉瞧他,倒也不意外。
方才过了那份嘴瘾,眼下就被他在嘴上还了回来。
他们二人间本也就是这种分毫不让的相处。
完颜异见郑婉挪开视线不言,挑了挑眉,“疼了?”
郑婉回他以一笑,呛了句,“倒是比不上少主眼下难受的。”
早在解衣裳时开始,完颜异便远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轻松了。
两人眼下你一言我一句,再加上这样自然地离得很近的姿势,倒像是对寻常夫妻在拌嘴。
完颜异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她落在他指间的发尾,眼下瞧她颇有些挑衅的神色,也不生气,只淡淡道:“方才说的抱歉也是假话?”
郑婉自知完颜异瞧她跟瞧明镜没什么两样,眼下说这话也只是为了挖苦回击,自然也没什么不安,只缓缓凑过去,在他脸边轻轻亲了一下,笑眯眯道:“少主早去早回。”
完颜异听了这话,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便直接起身把她往床上一扔,连件外氅也没披便推门走了。
郑婉等着他回来,左右是无事,便起身拿了本医书,又换了里衣,才坐回床上,盖着被子慢慢开始往下看。
她向来这种时候是很专注的,便也觉察不出时间的长短,直到书页上的影子一晃,她才下意识抬眸,瞧见是完颜异换了身衣服回来了。
大约是不大好解决,青年回来后面色总有一层似有似无的不虞,见她抬眸,也没搭理她,直接也脱了外衣上了榻。
郑婉把书一放,不见外地拉过他的手腕搭了搭,随口问道:“方才净身的时候可避开伤口了?”
完颜异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我非三岁小儿,这些还是知道的。”
“热倒是褪下去些了,”郑婉仔细探了探他的脉,嘱咐了句,“不过为伤口起见,这阵子练剑还是先暂缓几日,我每日晚间熬些药,喝了能好得快些。”
完颜异听她叮嘱得仔细,也就随口应了下来,目光落到她手边的书上,“在瞧什么?”
郑婉拿起书,递到他面前,“从南宋带了些医书,闲暇时看着玩的。”
完颜异低头瞧了一眼,没接过来,兴致缺缺道:“我不通汉文。”
郑婉点了点头,随手将书折了个页合上,“这类书不通医理的人看了本也是乏味。”
完颜异将床侧的灯熄到只剩一盏,闻言顿了顿,道:“你既说从前食不果腹,何以有契机学这些东西。”
“厚脸皮求来的,”郑婉垂眸笑了笑,“十岁那年,我在一位德高望重的宫医那住了段时间,卧床时常看他钻研这些东西,心觉有意思,便求着师父也教一教我。”
她在宫中的地位模糊不清,其实大多时候,若是不见到她这个人,寻常是没有人会将她放在心上的。
吃穿短缺是这个道理,她这个人在哪里,做了什么,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那位宫医年岁虽算不得长,但在医术上颇有造诣,是南宋帝很依赖的一位,话语权也非常人可比。加之他寻常做起事来也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并不觉得她与旁人有何不同,瞧她像是资质不错,便也就算是收了她在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教着。
说是教导,像她师父那种太聪明的人,很多东西都以没有解释的必要为由简单略过,其实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下功夫习学。
现下想来,那段日子虽日夜不常得眠,却的确是让她很充实舒服的。
说话间,郑婉又很自然地挤进了完颜异的怀里,下意识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
完颜异察觉到她的动作,低眸,“血腥味太重了?”
郑婉摇头,“我在闻少主自身的味道。”
很冷,很淡,却不会被人忽视的一种味道。
尤其眼下混杂了血腥味,莫名更让她有些说不上来的想要贴近的感觉。
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牵引着,她简直是像上瘾了一样,想离他更近一些。
说完了这句话,郑婉自觉有些不对劲。
方才下意识的脱口出言,再仔细想想,倒衬得她像个变态。
她不由得退后了几分,抬头去看完颜异,确认道:“听起来很奇怪?”
完颜异这人也没绕弯子,很自然地回答:“是。”
郑婉斟酌了一番,一时也没了什么找补的理由,索性摇头放弃,“罢了,这话总归也是说出口了。”
倒不是为了遮掩什么,只是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行径有些莫名其妙。
完颜异借光瞧了一眼她微蹙的眉,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若坦白而言,他倒也不觉得方才郑婉的话有何不妥,只是在那个档口的确有些奇怪。
仿佛贴近他是郑婉自己也无意识的行为。
虽不知为何,但这种不知被什么牵动的靠近,带给他的感觉其实还不错。
他于是抬手放在郑婉腰间,将她又拉回咫尺之遥,随口道:“睡吧。”
夜卷如无边幕布平铺开来,灯火似乎都被笼上了一层寂静的雾。
万籁俱静,宫墙内的一处殿宇的气氛却与外界截然相左。
貌似平静的表象下,殿内服侍的人心早已被绷成了一根不能再紧的弦,唯恐自己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可汗已在这张案桌前坐了一日一夜,逐渐显出一团青黑的眼底让他本就凛冽的阴鸷感更深一层,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近来事态频发,莫名其妙就没了两个人,甚至是一点蛛丝马迹都盘查不出。
最重要的是,这二人都非寻常之辈。
一个是即将分藩的少主,另一位则是自送来便颇受青睐的公主,偏偏还都接连死在了同一日。
此事的吊诡疑云,简直如同雾中行舟,让人完全拿捏不清方向。
宫内这一日间早已排查了好几轮,唯一有用的线索,便是有人瞧见事发当日,似乎这位五少主还在那位南宋公主的宫殿周围徘徊。
但人证物证俱无,只这样一个捕风捉影之言,根本就是聊胜于无。
眼见着可汗是一肚子的火没处发,今日已经随便寻了个由头将那个平日里就不受待见的三少主罚了一番,后又拖了两个毛手毛脚的宫女去杖杀,可他这怒气仍是没有半点消散的意思。
眼下这个档口,简直是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