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吃点儿
任千山开的车一路出了市区,穿过几段还带着雪意的郊外公路,拐进一条蜿蜒小道。
这是一片隐藏在市郊山脚的农庄,入口是一扇低矮的木栅栏门,木桩上积了厚厚的雪。他们临时起意,任千山来不及叫人准备,到了门口他才停下车给里头打电话:“是我,带朋友来吃个饭…对,到门口了,赶紧地,开门。还有,昨天你们备的牛肉高汤还有吗?别卖了都给我留着…新鲜的肉眼拿一块出来放着我要用,挑个好的。 “
“咱们是吃牛排哦?“裴媛看着眼前缓缓开启的栅栏门,好奇地问。
“牛排下回再吃。今天下雪了,咱们吃点儿热乎的。“
这农庄并不大,进去之后是几幢木屋,分散地立在白茫茫地草地上,屋檐下挂着风铃,偶尔随风轻轻晃动,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
木屋中间是一座带长窗的大厨房,烟囱还冒着白烟,空气里混着柴火和黄油的香气。几只羊从远处慢悠悠地走过来,蹄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声,有一只站在围栏旁,好奇地看着他们。
任千山熟门熟路地停好车,“外头风大,捂着点儿。”
裴媛打开车门,果然雪地里一股干冷的风迎面吹来,她下意识裹紧外套。
那只羊听见声音,转过脸呆呆地来看他俩。裴媛好奇地看回去:“怎么脏兮兮的?我以为羊都是雪白的呢。“
“白白的那是电视里头。你想啊,这羊天天在外头瞎溜达,能干净到哪儿去呢。哎,你说,脏的像不像咱们小时候穿的那种白球鞋? “
还真像。
亏他想得到这一出。
“是吧?“任千山笑了,难得露出几分少年气,”小时候我在外头野,弄得一身泥回家,我妈气急了,把我关在家里让我刷鞋,连我姐的鞋都得一块儿刷了,不刷完不许出门。我说我不会,她让家里阿姨现教我……“
“你?刷鞋? “裴媛瞪大了眼睛,打死也想不出来那是个什么情景。
“嗨,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妈那人,退役前是个运动员,估计年轻的时候在队里没少刷鞋吧?反正她那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的话都不好使。要不然也不能让我干这些吃吃喝喝的事儿。”
任千山领着她往厨房里走,热气扑面而来,温暖如春,满屋子食物的香气。
“厨房说进就进啊?!”大师傅听见门响,正要骂人,冷不防看见老板亲自进来,登时闭上了嘴,再看见他身后是个小姑娘,识相地领着徒弟原地消失了。
任千山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其他人家都想着办法让儿子继承家业。只有我妈不一样,她说我不是那块料儿。与其硬把我架上去,不如给我姐铺路。咱们家不讲什么儿子女儿的。反正谁能干谁上。但那也就是我家,陆家和时家可不这样想,要不然时雨也不至于对陆斯年死不放手…”
裴媛竖起了耳朵。
“一会儿再说,先吃饭。“任千山故意吊她胃口,揭开灶上架着的一口大锅汤看颜色,“嗯,得了。”又问,“洋葱能吃么?”
“不爱吃。”
“香菜?”
“嗯,好。”裴媛点点头。
任千山脱了外套挂在门后的架子上,卷起袖子,解下腕表放进口袋里,又洗干净手,才拿起案板上准备好的牛肉,切成薄薄的片。
他那架势娴熟极了,要不是裴媛认识他,肯定当他是个老道的厨子。
“招待不周,随便吃点儿。”他转头看了一眼高汤,把切好的肉码进盘子里,重新洗了手,又取了一边泡好的薄河粉来,“做个越南那边儿的牛肉粉,不费时,味道又鲜。”
裴媛点点头,抱着外套靠在不锈钢台面站着,看着因为个子太高而被迫弯着腰的任千山,一时有些恍惚。虽然早就知道他对吃讲究得很,说起来也头头是道,但看他站在那里干净利索地忙碌,却是第一次。
好奇妙的违和感啊,她想。
纸片般薄的牛肉片被码在雪白的米粉和浅黄色的豆芽上,被滚烫的牛骨汤一浇,收紧泛白,香得不得了。
任千山双手端起两个大碗,利落地放到窗边的小圆桌上,声音清朗:“好嘞,吃饭。”
裴媛回过神来,连忙按他指的方向帮他拿筷子和勺子。
裴媛喝了一口汤,叹了一声,”哇,好鲜!“
任千山得意了,“别的我比不过谁,做饭的手艺那可不是吹的。”
裴媛闷头猛吃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问:“你刚才说陆斯年和时雨的事儿,快给我讲讲内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