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是的,谢云程只用了三日便把玄都城外所有的土匪都剿灭了。他所带的两百士兵无一人阵亡。那些土匪杀过人的直接就地格杀,其余者收监发配到采石场做苦役。
  谢云程这件事办得又快又漂亮。这远远超出了宣凤岐的意料。
  傍晚,当谢云程脱下盔甲兴致勃勃跑进宣凤岐的宫殿时,宣凤岐正站在殿中间,就好像特地在等他一般。谢云程见状心中欢喜,他顾不得周围有人然后一头扎进了宣凤岐的怀里,皇叔,我回来了。
  宣凤岐被谢云程这个突如其来的热情拥抱给定住了,他愣了一下随后将谢云程环抱的双臂轻轻拿下,回来就好。
  谢云程看到宣凤岐神色有些不好:皇叔,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宣凤岐摇了摇头:没有。
  谢云程更加疑惑了:可是皇叔不高兴。
  宣凤岐听到谢云程这话后微蹙起眉头,他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你那里看出来我不高兴了?
  谢云程看着他的眼睛:皇叔,这次我只用了三日就把那些恃强凌弱,无恶不作的土匪给清剿了。我带过去的二百精兵无一人牺牲皇叔,难道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比如,夸夸我之类的。
  毕竟他回京时坐在高头大马上,京城的百姓无一不夸奖他英勇神武,天纵英才。
  谢云程那种期待的眼神仿佛要把宣凤岐望穿一般,宣凤岐这个时候才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陛下干得不错。以前我只担心还是个孩子,所以在许多事上对你多加关注,如今陛下已经长大了也有了自保能力了,这是件好事。
  是啊,这是件好事。
  可是既然是好事的话,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谢云程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他握住了宣凤岐即将收回的手,他将那只微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皇叔,别担心,既使我长大了,我仍然是云程。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后笑了一下:陛下长大了,我很开心。但是长大了之后就不能像从前那般一个劲往人身上扑了,这若是让人看了会被说闲话的。
  谢云程听这些话后刚才还兴奋不已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怎么会?他小声嘟囔着。
  宣凤岐又轻笑着摇头:怎么不会?陛下忘了,我十七岁来到先帝身边后便有人开始说我的闲话,直到现在,那些闲话都没有断。
  宣凤岐这些话忽然间像刺痛了谢云程的心一般,他放开了宣凤岐的手:是既然皇叔都这样说了,那我照办便是。
  宣凤岐看到谢云程落寞的表情后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轻声安慰着:陛下你已经变得很好了,我是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他已经逐渐有了一个君王的影子了。但是身在高位,谢云程还要学会一样东西狠心。宣凤岐想象不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会让谢云程赐他千刀万剐之刑,这种事情不会成为现实吧。
  就在此刻,宣凤岐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他心里竟然会期盼着那副场景,或许他机关算尽也不能改变一切,但是谢云程是他看着长大的。谢云程就像一颗树苗逐渐变成参天大树,他有自保的能力也有爱护子民的能力,这便够了。
  虽然宣凤岐嘴上说着为他高兴,但谢云程却没有感觉出来。他想他得要快点做好一切,他要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让宣凤岐无视一切流言蜚语。
  他想要和宣凤岐永远在一起。
  皇宫练武场内一群将士正按照指示排列阵法,谢云程在旁边盯着看了一会儿。自从他剿匪成功后宣凤岐就时常让他去禁军营中指挥士兵操练。现在禁军中的几位统领都听他的调遣,不过这也是在宣凤岐的授意下进行的。
  这些人是听了宣凤岐的话才听命于他,并不是完全效忠于他。可是这半年来,谢云程靠着裴砚的父亲在军中树立了不少势力,再就是耿志山,虽然耿志山的人也听从他的调遣。但这些人就跟宣凤岐的人一样,都不是直接听命于他的。
  他这几个月来一直在为耿志山所说之事而忧心。
  他本想告诉耿志山自己不想对宣凤岐动手的。
  可是耿志山手握兵符,就算他说了耿志山也未必能按照他的想法去做。相反,这人很有可能会认为他是心软才对宣凤岐下不了手。这种情况下耿志山很有可能会自作主张在禁军中安插自己的人。
  谢云程坐在营帐里看着眼前的沙盘出神,而就在此刻,一个人走入帐中:陛下,您拜托属下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谢云程听到这话后回过神来,他有些激动地走向前去:快给我看看!
  沈英衡听到他这话后连忙将几张名帖呈上:陛下请看。
  谢云程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翻看了起来。这上面的人都是耿志山安插进禁军的人,虽然宣凤岐之前防范的紧,但也奈何不了耿志山。耿志山是先帝在世时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人,他的人即使未接近皇宫中心位置,但若有一日里应外合攻打都城的话,那皇城也会岌岌可危。
  幸好谢云程在知晓耿志山的打算后便命人去调查,要不然耿志山就要对宣凤岐下手了。
  谢云程看完之后有些头疼地捏了一下鼻梁,他打算在赏菊宴那天动手。
  话音刚落,沈英衡惊诧道:那岂不是没几日了?
  谢云程心事重重地坐回原位,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没错,是没几日了。不过我们既然提前知道了,那就不是问题了。说完,他向少年招了一下手,沈英衡见状连忙上前。
  谢云程此刻在他的耳边交了几句,沈英衡听到之后神情愈发凝重起来:可是耿老将军不会因此记恨陛下吗?更何况他还没
  谢云程点了一下头:边关路远,谁也不知道玄都城内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你按照孤说的做那便万无一失。
  沈英衡:是,属下遵命。
  谢云程当然知道耿志山还没把兵符交给他。耿志山不把兵符上交,又没谋反之心,那他肯定藏着什么秘密,他真的是为了大周才想置宣凤岐于死地吗?
  再过几日便是赏菊宴了,宴会上的事有礼部帮忙布置着宣凤岐倒是得闲许多。就在他翻看起居注的时候便发现了一些腐坏的竹简。
  他认出来这些竹简是谢云程送给他的。宣凤岐盯着那些竹简陷入了沉思这些竹简还有一些古籍都是谢云程投其所好从宫里搜刮出来的。这孩子总是这样,宣凤岐其实也好奇当日赵音仁为什么会染上瘟疫,所以玄都城内瘟疫一事结束后他也便暗中让人去打探。
  后来他的人告诉他:在瘟疫爆发的前段时间,谢昭华曾经向他府中送了一些珍珠字画。谢昭华当日在赵音仁的灵前也是将一堆珍珠洒落在他面前,质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
  宣凤岐将这些联系起来后思索了许久,他忽然生出了一种很怪诞的感觉。
  那些竹简有些已经腐坏,但他在去往扬州前就已经做了一些复原的工作,现在应该是能看清字了。宣凤岐将那些竹简小心放在案上,他拿起烛火仔细看了起来:
  元盛十一年九月秋,今天是初十,元盛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宫里的贵人们也不大走动了,这倒是个偷懒的好时候,今日原本是曹二媵去乾坤宫送炭火的,但他忽然染上了风寒,于是这苦差事就落到了我身上。
  我第一次见过长得那么美的人,那是画上才有的模样吧?我不知道他是谁,而且我是个哑巴就算想说几句奉承的话也不行,况且他是长得真美,就算说再多也无法形容。我们南疆总出一些艳丽恣睢的美人,我小时候便见过一位姑娘,长得如画中仙子一般,后来她跟着一队马车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从小阿娘就告诉我,美人是不分男女的。所以我也下意识多看了那人几眼,可是不知道怎的,榻上的那人忽然看到了我凝望着那美人的眼睛,他气急败坏地大声喊着:放肆!来人,将这贱奴拖下去把他那双不知往哪儿放的眼睛给孤挖出来!
  纵使我再笨也知道榻上的人是皇帝,而他现在要挖我的眼睛。我见状连忙跪下,谁料到一个不小心便把刚添的炭火给碰倒了,那燃着火光的红炭仿佛要把我的手掌都烫熟了。月光般轻盈的纱帘被炭烧着了,火光顺着帘子蔓延。
  这时,那美人开口叫人来灭火。
  我想,我肯定要完了。刚才只是眼睛保不住,现在连我这条命都保不住了。如果我会说话的话,我一定会大声呼喊着饶命之类的话,可我不会说话,就算想求饶也只会发出喑哑的嘶吼声。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想趁乱跑出去,可是我想我若是跑出去肯定会被外面守着的侍卫给打死,于是我佯装救火跟着宫人跑进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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