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想起门口那位王总,姜满不敢动了。
“原来是书爷的人。”男人热络打招呼,视线却还在姜满身上打转,“这孩子真俊,跟玉琢的似的。”
一番话落,引来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细针一样,扎得皮肤又热又痛。
袁亭书把人挡在内侧,皮笑肉不笑:“小家伙累了,我先带他过去坐。”
作为拍卖会和展会的主办方,袁亭书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一排正中间。他是坐下了,手还揽在姜满腰上,小瞎子站在他面前无所适从。
袁亭书不说话也不撒手,掌心下,姜满身体温度越来越高。
“谢谢,我先走了。”姜满干巴巴地说。
“怎么谢?”
“食堂今晚做了鸡腿。”姜满有种强烈的被凝视感,别过脑袋,“……你要吃吗?”
“只是鸡腿吗。”
姜满不吭声了。
袁亭书逗猫有度,正色道:“礼堂这边我不熟,你留下来陪我。”
第49章 不会真爱上了吧
差五分钟整点,拍客们基本落座。陈千雪进来后一眼看见姜满,姜满不知在跟谁说话,脸色不大好看。
“——姜老师,可以下班了。”陈千雪走近,才看清前排男人的脸,“袁先生?您也来了?”
“嗯。我是主办方。”
陈千雪惊得说不出话,但没忘来的目的,拉起姜满的胳膊要走:“我们到点下班了,我跟姜老师还有其他事要忙,就不打扰您了。”
“陈老师——”
“我需要一个熟悉环境的老师。”袁亭书笑得温和,话音却不容拒绝,“借姜老师用一会儿,我按三倍时薪付给他。”
“可……”陈千雪看一眼姜满,“姜老师眼睛不方便,要不我给您找一位健谈的老师?”
姜满被人捏了下后腰,那人颇有威胁之意。便说:“陈老师,你先回吧。我刚答应袁先生了。”
“是啊。”袁亭书顺着说,“姜老师该以身作则,不能言而无信呢。”
打发走陈千雪,袁亭书打量起姜满,几句话的功夫脸又红了。他心有不平,酸溜溜问:“喜欢人家?”
“谁?”
“还能有谁,你们陈老师呗。”袁亭书招来场务,在他旁边加一把椅子,轻轻把姜满摁进去,“你跟别的同事可不这么说话。”
姜满终于坐下了:“陈老师照顾我很多,我们也聊得来。”
“哦,真不错。”
循着话头,姜满想到从前:“陈老师跟我一个学校的,没准我们俩以前见过呢。”
袁亭书没搭腔。
小瞎子看不见人家的反应,有点尴尬,也不吭声了。
拍卖会即将开场,主持人请袁亭书上台致辞,而后“砰”的落槌,拍卖会正式开始。
场子里灯光暗下,唯留几盏射灯聚在展台,空气里充斥着金钱和欲望的味道。
袁亭书招招手,场务端来两杯饮品。他给姜满介绍说:“你左手边的是芒果汁,右手边是矿泉水。”说罢,手又搂上来。
姜满刚要挣,耳边传来一句:“刚才那人在看我们。”他身体一僵,不得不配合袁亭书把这场戏演完。
中场,一块玉石被推上展台,旁边男人问袁亭书:“书爷,您看怎么样?”
“迎光面有折射角,这是老坑料特有的光学性。”袁亭书端详几眼,“是个好东西。”
“——怎么就好东西了?”
后排传来几声议论:“是啊,分明很普通。”
“书爷莫不是看走了眼?”
姜满瞬间精神起来。
像袁亭书这种做古董生意的多数狡猾。一面诚信经营,一面旁门左道,最擅给老物件编故事哄抬价码,再见人下菜狠敲一笔。
但这种人必须具备毒辣的眼光,和果决的判断。
拍卖会上的物件质量参差,好货手慢无,垃圾货也能卖上高价。姜满看不见展台上的东西,但他好奇这玉石究竟是个宝,还是一棵草。
拍卖师第一次叫价了,姜满敏感捕捉到邻座翻动竞价牌的声响,二次叫价比第一次高出两倍。
“你看,表皮‘苍蝇翅’分布均匀,说明成矿时压力稳定,”袁亭书泰然自若,跟旁边的朋友聊天,“我估计至少能到‘一分水’往上。”
拍卖师又叫几次价,一块玉石从六位数飙到了八位数。
袁亭书唇角微勾:“带原生色根的料子,现在可不多见了。”
声音不大,只够周围人听见。“砰”的一声,拍卖师落槌,隔壁以八位数的价格成交了。
“恭喜。”袁亭书贺道,“王总眼光独到,这玉的实际价格可远高于成拍价,您可捡了个大便宜。”
“混圈混久了,当然有几分眼力。”
男人笑得喜气,姜满辨出这道声音,竟是白天在大厅拽他的那人。
听袁亭书的意思,这块玉果真是罕见的宝贝,那人一身酒色财气,没想到有几分真本事。
“——这不对吧?”后排冒出一声轻微的质疑,“这玉瞧着透亮,实则水头浮得很,内里隐纹都没化开,顶多算个中看的玩意儿,当不得‘宝贝’二字。”
“难不成书爷看走了眼?”
“诶,这话可说不得……”
离得近,姜满听得一清二楚。
袁亭书的拇指在他腰际摩挲,蓦地,他灵光一闪——他早该清楚袁亭书的手段。
这是袁氏集团主办的拍卖会,收入的大头将纳入集团,其余则捐赠给残疾儿童慈善基金会,最后剩下的才作为场地租赁和分红流入福利院账上。
袁亭书在圈里的地位足以点石成金,他判定的“好东西”必然受众人追捧,即便某些人有异议,也不敢公然驳斥,说不定还怀疑自己功夫没练到家。
那个“朋友”八成是托儿,两人一唱一和,看似随口闲聊的几句话,句句往别人心坎上戳。
袁亭书这个人分毫未变。
“你还是这么恶心。”姜满气不过,直言不讳。
朋友惊讶地望过来,袁亭书笑着摆摆手,身体扭向姜满,呈一个半包围的姿势,完全隔绝了对方的探视。
“满满真聪明。”袁亭书把人往怀里一搂,压低声音说,“那个王总黑了我朋友的货,我帮着讨债呢。”
温热的气息拂过姜满耳廓,他偏头躲开:“你哪有这么好心。”
“这种事有什么可骗你的,谁还没个朋友了。”
袁亭书得志一笑。
黑了个看不惯的王英杰,白得朋友一个人情,美人又在怀——这场拍卖会办的值。
心飘了,掌心顺着姜满腰间往下抚,指尖擦过思密处。温度灼人,姜满一僵,抓起水杯泼到袁亭书身上。
浓稠的液体从袁亭书脸上滴落,染黄了白衬衫,打湿了外面的西装。他们这边动静闹大了,灯光和摄像灵敏追过来,袁亭书和姜满出现在屏幕上。
芒果汁浓稠,袁亭书被糊得睁不开眼,但即便是满脸果汁,也不难看出惊诧的神色。
他旁边的年轻男孩,手里抓着一个空杯子,恶狠狠瞪着他,仿佛两人之间存着不共戴天的仇怨。
镜头不要命地推进,袁亭书领带上残留的芒果肉纤维都瞧得一清二楚。
全场静寂一刻,随即爆出压抑的哗然。
袁亭书是谁啊,人送绰号“琉璃佛”,顶着一张完美有神性的脸,干着黑人越货的勾当。
认识袁亭书一个月,这是个好相处的温柔男人。认识袁亭书两个月,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脸恶魔。
袁亭书带进来的男孩是谁?竟敢当众给袁亭书难堪?
袁亭书被场务接走换衣服了,礼堂里纷乱不断,几句尖锐的话闯进姜满耳朵:“这年头儿小情人也敢蹬鼻子上脸了?”
“他衣服上有福利院的logo!”男人的声音怒不可遏,仿佛那杯芒果汁泼在了他身上,“一个小勤杂工都敢攀高枝儿,且等着看吧,书爷回来就得当众处决他。”
姜满肩膀绷得笔直,循声转过头。他分明在怒视什么,眼里却全是重叠的黑影,瞳孔空茫,连焦点都落不到别人身上。
大人将孩童的愤怒视为笑料,身处聚光灯下,兔崽儿的龇牙跺脚同样是徒劳。
“还是个瞎子?!”王英杰大惊,议论声更肆无忌惮,“书爷口味刁钻啊。”
另有人嘲讽:“不会真爱上了吧?”
“——诸位,见笑了。”
分明是一次极尴尬、有损威严的意外,袁亭书却从容依旧,从后门到前排这段路被他走成了“红毯”。
他笑着回应与他打招呼的人,目光越过人群锁定在姜满身上。小瞎子不知跟谁生闷气,凶巴巴盯着某一个点,然而那里并没有人。
“满满,我回来了。”椅子换了一把崭新的,袁亭书坐下把人搂进怀里,“闻闻?我现在是澳芒,满满喜欢吗?”
“人渣味盖不住。”他们两个在第一排,全场人都等着看热闹,姜满如芒在背,“你想怎么处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