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没爸爸,也不想孩子没妈妈,更不想自己的孩子叫别人妈妈。
  沈乐妮心里很乱,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我知道你的为难。我不会逼你,你且想想。”霍去病明白沈乐妮是为他考虑,但她越是因此想要远离他,他就越是心疼于她的冷静退避。
  他目光温柔地瞧着她,又道:“我会等你。无论你是想与我成亲,还是谈恋爱。”
  说到此,他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道了一句:“山上太冷,我们该下去了。”说完,他就转身朝着拴马的地儿走去了。
  沈乐妮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复杂。
  .
  战事在即,朝堂上下都很看重此次夺取河西之地的战役,因而今年年关之时,皇帝带着文武百官进行了一场比前几年更为隆重的祭祀仪式,以祈求战事顺利。
  到了二月初,刘彻下旨,命军队于三月初八正式出征,并封冠军侯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由他带领一万精锐骑兵前往河西。
  旨意颁布后,虽然诸臣已经从这段时间里刘彻频繁召见霍去病以及让霍去病训练骑兵里琢磨出了刘彻的意思,但听闻旨意,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陛下竟将如此重要的战役,全权交给了才及弱冠的冠军侯霍去病,却没让大将军卫青前往。由此可见,霍去病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有人猜测,是因为大将军手握重权,若是真的打下河西拿到功绩,再往上封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陛下此番,是为了扶持一人,与卫青分庭抗礼,形成军权平衡。
  有人听了却是嗤笑,霍去病可是卫青的外甥,再怎么平衡,那两人还不是一家子?
  这个猜测固然有一些正确,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另有其它。
  卫青和霍去病的作战风格颇为不同。卫青打仗战略相对注重稳健,他擅长的乃是大规模作战。而河西之地地形复杂,山川河流与沙漠草原皆有,人数太多会拖慢速度,反而不利于作战,需要的是灵活迅速的战术。
  而霍去病的作战风格则偏于彪悍勇猛,带着少数人就敢于深入敌境。自三年前的战事后,他便以擅长‘闪击战’出名。
  因此夺取河西,霍去病是最为合适的将领。
  总而言之,无论某些人对刘彻此意多不满意,但事情已成定局。
  霍去病成了此战主帅,一应事务繁多,更是忙得整日整夜不见人。而沈乐妮要把女客来等地方的事务交托给何平安等人,还要忙着女医随军一事,因此这段时间同样忙得脚不沾地。
  这日,她暂时忙完以后,进宫求见了刘彻。
  彼时刘彻正在温室殿配置的书房里看书,待沈乐妮进了屋内后,他并未放下了手里的竹简,只是抬头扫了她一眼,闲适问道:“国师此来有何事啊?”
  沈乐妮行礼后道:“陛下,臣此番前来,是为女医队随军一事。”
  “朕不是早就同意了么。”刘彻垂眼阅着竹简上的文字道。
  “陛下,臣是想说,臣也会同女医队前去。”沈乐妮直言道。
  刘彻目光停在某处,几息后,他这才放下了手中竹简,望向案前人。只是他神情未有惊讶,似乎早有预料或决定。
  他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语气似聊家常般淡然随意:“国师可知你对于大汉的重要性?若你前去战场,若是有个万一,那该如何?”
  “陛下,臣跟女医只是跟在后方军队而已,不会冲到前面的。”
  “可战场始终遍地是危险啊。”刘彻叹气。
  沈乐妮道:“女医乃是第一次随军,臣总得去看着些,避免女医们因紧张而耽误救治。何况陛下也说了,战场处处是危险,臣让女医前去,自己却待在长安,臣也是坐立不安。且这些女医们是臣费尽心力时间培养出来的,若是不能将她们每一个都完好无损地带回来,臣于心难安。”
  刘彻没急着说话。
  沈乐妮抬眸看他,忽然问:“不知陛下可还记得,臣初来长安时,同陛下说过的一句话?”
  时隔近三年,刘彻确实不太记得了,便看着她。
  “臣说,臣会一直待在冠军侯身边。”沈乐妮直视着刘彻道。
  刘彻想起来了,她确实这样说过。那时候他还问过她,她来到这里是不是与霍去病有关,沈乐妮虽没直接说,但他其实也能猜到。
  为什么要一直跟在去病身边?难不成……去病以后在战场上会出事?
  “罢了,你去吧。”刘彻妥协,只叮嘱她道:“但你到了战场,要以自身安危为重。若真遇到什么,你可千万要给朕安然回到长安。”
  沈乐妮郑重行礼:“臣,谨遵圣命。”
  “既然你来了,便顺便商议一下辎重一事吧。”刘彻说完,挥退殿内闲杂人等,待殿门关好,才开口问她:“如今你手里,帐篷等物的数量分别有多少?”
  沈乐妮如实报一遍数:“臣如今手里,分别有帐篷两千一百余顶、马具四千套、唐刀五百五十把、手持弩九十余把,还有两种吃食一共四千零两百箱,以及外伤处理用品一共三千余箱,还有一些药品。”
  其它数量不多或者无关紧要的东西,她就简略带过或者没有说出来。
  刘彻听后嗯了一声,问道:“国师以为拿多少合适?”
  “臣认为,拿一半足以。”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毕竟后面几年还有几场战事,她不知道后面还有几次军训任务,毕竟后面人数越来越多,每次军训花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
  为稳妥起见,留一些在手,能够以防万一。
  刘彻没什么意见,“既然国师有数,便看着办吧。”
  “是。”沈乐妮道:“离军队出征只剩一月,臣也该把东西都拿出来交给冠军侯了。请陛下给臣一个地方。”
  刘彻盯着她,开口道:“你可知你此言代表着何意?”
  沈乐妮目光平静又有些无奈:“臣知道。”
  凭空多出许多东西,且这些东西每一样看上去都与这个世间格格不入,可想而知,那时候什么样的猜测和流言都会争相冒出,将她扎的体无完肤、无所遁形。
  可难道就因为这样,她就永远藏着那些东西不拿出来吗?
  她也想过秘密拿出这些东西,不让任何人看见,然后说是其他人给她的。可是这三年里已经有不少人看见过她手里出现过其中一些东西了,就比如帐篷。
  说是别人的,那这个人又是谁?谁又会信?
  她也曾听闻,已经有人在悄悄议论她的来历了。把她往那方面想的人,不少。
  “那你就不怕?”刘彻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你若是拿出,一定会有不少人怀疑你的来历,会猜测你是妖邪。某些人就会借机生事,那时候,你将陷入到无尽麻烦当中。”
  沈乐妮当然知道,可她明白早晚会面对这些流言的。这次或许侥幸,但下次便不一定逃得过。
  所以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她早已想好了应对办法
  。
  与其让别人先传出流言,被裹挟着走,不如她先把言论掌握在自己手中。
  沈乐妮再抬起眼看刘彻时,神情已是从容:“陛下所言自是对的,所以臣也想好了,与其让别人乱传流言,不如臣自己把臣的来历放出去。”
  “哦?”刘彻显然对她要给她自己安排的身份来历很感兴趣,便问:“你打算怎么说?”
  沈乐妮与他对视,唇角挑起,深笑道:“臣虽一介凡人,但机缘巧合下得仙神赐能,能凭空攫取仙物,于是臣前来长安,助大汉赶走匈奴。”
  刘彻讶异挑眉,打趣她道:“可朕记得国师说过,这个世上并没有神仙鬼邪。国师如今却用这套说法,岂不是自相矛盾?”
  沈乐妮牵唇道:“臣与陛下说的,自然是真的。只是臣这番说法,并非全是虚假。臣确实能凭空取物,亦是前来助大汉赶走匈奴。只是凭空取物,乃异于常人之能,会令寻常人生惧,倘若受人挑唆,便会生厌生恨,唯有寄之仙神,方能令人心安,甚至于产生敬仰。若军队和百姓知大汉有天道相助,定能使士气大涨。”
  刘彻点了下头:“嗯,你说的倒是不错。”他抬手轻按着额角,想了想,说道:“那便如国师所言。你沟通仙神,被赐仙能,是为——仙使。”
  沈乐妮眼眸一动,拜身道:“臣,遵旨!”
  “好了。”刘彻松了松有些僵硬的背脊,看着沈乐妮,正色承诺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你为大汉做了许多,朕应你,朕在一日,便护你一日。”
  “多谢陛下庇佑之恩!”
  刘彻罢罢手,问道:“你觉得哪处地方合适?”
  沈乐妮道:“臣觉得无论宫内宫外还是城内城外都可,只要地方够大、没有不相干的人就行。”
  刘彻想了想,说道:“那朕便给你腾出一座宫殿,待收拾好了朕再知会你。”
  “是。”沈乐妮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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