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意:“他怕你误入歧途,带你拜入长风山,又怕你滥用造境术,送你绝世灵剑。他眼看你一次次做错、害人,万般挽回劝阻,却从未动过杀心,最后无可奈何,才不惜自损根基将你关起……他才是容忍了师叔一次又一次!师父一直都想做个好师兄,可师叔又是如何对他的!”他越说越是激动,眼前浮起一层雾气。
  “你知不知道……”纪饮霜神情复杂无比,形容狰狞,“我的肉身,再也无法从关山境剥离出去,如今不是人,也不是鬼。叶霁,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师兄’么?”
  他说完这句话,便见叶霁瞳仁一抖,流露出一缕震痛与忧心之色。
  忽然间,纪饮霜感到冰封多年的血液,在心腔里燃起火来,很快燎遍全身。
  放在叶霁胸口的手,滑向他紧绷的腰身,摩挲两下,有些失控地双手掐住。
  叶霁还陷在那句“肉身与关山境无法剥离”的话中,兀自出神,忽觉得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纪饮霜扯开叶霁衣领,端详起那道咬痕。
  那里凝了新的血痂,落在白皙肌肤上,像个殷红刺目的印记。纪饮霜张口就咬了下去。
  叶霁浑身寒毛倒竖,还以为他又要如野兽那般撕咬,不料他只是温柔地含吮,直到那血痂再次破裂,纪饮霜用舌尖尝了尝,低低笑道:“小霁,你的血很甜,滋味很好。”
  叶霁抬起膝盖便向他踹去,纪饮霜不痛不痒,眨眼间两人拆了十几招,翻滚之中,又去撕扯他的上衣。
  叶霁抓住他的手,用尽了全身力气。纪饮霜见他不自量力,还想将自己掀翻,流露出点兴趣,哼笑一声松了力道。
  叶霁反压在他身上,手臂抵在他喉咙间不断用力,颤声道:“不可能……”
  “师叔,我们两个之间,不可能。”
  纪饮霜察觉他额上冷汗一点一滴落下,面容惨白,不见一丝潮红血色,心有不甘地恨声道:“为什么不可能?”
  他的眼里,升腾起雪亮杀意:“……可你与那李沉璧,倒是相处得很好。”
  他齿关重重碾磨着那个“很好”,似乎要把什么嚼碎生吞:“你是同他好上了,要为他守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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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叶师兄继续雷点蹦迪
  第138章 愚蠢多情
  叶霁咬牙道:“与沉璧无关!师叔, 你做错太多,伤害了太多无辜之人,我又怎么能和你站在一起?那些人里, 还有许多我的朋友——”
  纪饮霜的声音,冷冰冰极其无情:“他们本事不如人, 死了便是输了,有什么冤枉。他们已经和你没有分毫关系,也值得你当成理由拿来拒绝我?”
  叶霁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大怒之中,更大的失望也袭上心头,“你……”呛出了一口鲜血。
  纪饮霜伸出手臂,让他趴伏在自己臂弯把那口血吐尽了, 才将他推在榻上,居高临下地注视:“我最后悔的, 就是让你接近了林述尘,让你和一群愚蠢多情的人混在一块, 变成这副样子。我该从小把你带在身边, 谁也不接触,我说什么,你便听什么。”
  叶霁刚平息了胸腔中的血腥气,听到这话, 又是脸色一白。
  见纪饮霜的手向自己脉上摸来, 叶霁一挥手狠狠打开, 心中灰冷到了极点:“你说什么,我便听什么?师叔,我不是你养的狗。”
  叶霁盯着那双冰珠似的眼睛,缓慢又坚定地道:“是师父将我从漂星楼的机关血海中抱出来, 没有他,便没有今日活着的叶霁。我曾说过,师父和师叔在我心里一样重要。现在我要告诉师叔,你辜负伤害了师父,我无法原谅你。师叔若觉得师父辜负伤害了你,那是师叔……咎由自取。”
  “就算没有发生这些事,我对师叔,也绝无那种心思。过去没有,今后也不可能会有。”
  纪饮霜静静地听着,一动不动,连呼吸也不甚明显。若非见到他眼底渐渐布满血丝,触目惊心犹如血溅,叶霁几乎要以为他变成了一座冰冷石刻。
  “你说的这些,”纪饮霜的声线,也如石刻般僵硬,“都是心里话?”
  叶霁点头:“不敢欺瞒师叔。”
  纪饮霜道:“可你如今这副模样,还不是听我摆布?”
  叶霁苦笑道:“拜师叔所赐,我身无长物,确实与废人无异。”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叶霁捡起一片树叶,放在手指间摆弄。
  纪饮霜突然柔声道:“你说这话,还是在怨我对你不好。”
  叶霁不料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对自己还有耐心,愣了一愣。
  纪饮霜用手背,耐心地擦去他下巴唇边的血迹,自顾自地道:“小霁这是在和我闹脾气。”
  叶霁已经彻底无话可说,闭上了眼睛。
  却听得纪饮霜道:“没关系,无论你如何想,今后朝夕相处的也只有我们二人。日子还很长,长到你无法想象。”
  他再次凑来,长发吹拂在叶霁脸上,冷冽的呼吸,尽数落在眼睫。
  两人离得极近时,纪饮霜低声道:“小霁,你心里其实在怨我让你丢了修为吧?若换了旁人,这笔账我是绝不认的。”
  叶霁本想说这是他自己的抉择,并不怨天尤人,却沉默地侧过了脸,实在不想回应。
  纪饮霜将他的脸掰了回来:“你以为星玉短剑碎裂,是你自爆毁剑的缘故,是不是?你以为你的经脉已经碎了,对不对?”
  叶霁眉心一跳:“难道不是?”
  纪饮霜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星玉短剑是什么样的法器,三千怨魂的滔天怨气积淀其中,一朝同时冲破禁锢,与你灵气相撞,你以为凭你血肉之躯能承受得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去试。”
  “星玉短剑和我神念相连,千钧一发之际助你毁了它的,其实是我。”
  叶霁的双目睁大,半晌,只是问道:“师叔怎么知道我要毁剑?”
  纪饮霜轻蔑一笑:“唐渺那不中用的东西,怕你死了,我会杀了他,于是用我与他之间的血纽,火急给我传讯。”
  叶霁深陷沉思,缓缓道:“血纽……原来唐渺是这样借助你的力量,操纵傀儡的。我本以为这个局是唐渺的计策,原来,其实还是师叔操刀更多。”
  纪饮霜并不满意他的反应,眼下已对这些事毫无兴趣,道:“你受了不小的冲击,虽然灵海空竭,经脉却还完好。”
  叶霁笑了笑:“那我果真幸运。”
  纪饮霜道:“我刚才说过,要认这笔账。若不弥补你,只怕你一时一刻也不会给我好脸色。”
  叶霁垂眸叹道:“这件事,我并不需要师叔弥补,我们之间又何止这一件——”
  纪饮霜将手压住他嘴唇,眼中再一次染上薄怒。
  他伸手用力握住叶霁双腕,叶霁只觉得被两只冰冷铁枷一左一右拷住。
  纪饮霜道:“你灵海空了,我便弥补你,替你填补圆满。但你如此不肯听我的话,一次又一次惹怒我,我也要罚你,这是你‘咎由自取’。”
  叶霁尚未反应过来,忽然一股极大的灵流冲入经脉之中,宛如奔腾急冲的江河,凶狠地冲刷着河床,虽灌溉了干涸土地,也卷得泥石乱飞剥落。
  叶霁毫无准备,发出了一声痛到极致的惨叫。
  他叫过一声便咬紧了牙关,冷汗如雨落下。
  纪饮霜毫无怜惜地将灵力灌注入他的身体,叶霁只觉得全身经脉都要裂开,伴随着剧痛,五脏六腑如同走火入魔般翻江倒海。
  他知道纪饮霜绝不会杀他,传输灵力只要不把经脉撑破,他甚至不会受伤,但这个过程却暴烈无比。
  纪饮霜打定主意要“罚”他,叶霁意识模糊之中,生出一线倔强,牙关咬碎也绝不露出求饶之态,竟连一声闷哼也没发出。
  纪饮霜道:“你求我一声,我就罢手。”
  叶霁双目茫茫地看着头顶的枝叶飘旋,长久不语,就连纪饮霜不甘地一口咬在他肩上,也察觉不到额外的疼痛。
  不知过去多久,叶霁的痛楚渐渐麻木,被冷汗浸透的四肢中,重新感受到温热的血液流动。
  他睁开双目,纪饮霜的脸出现在上方,无情绪地道:“一次性全盘接受他人的灵力,对你无益。等这股灵力与你相融了,我再为你输送剩下的。在这期间,你若不听话……”
  叶霁感受到体内的灵力结成一团,堆积在灵海丹田中,沉沉坠坠,虽热暖却十分不舒服。
  他撑起手臂,盘膝坐起,想运行周天将灵力导入经脉,纪饮霜却抬手在他颈后一按。
  “睡吧,”纪饮霜将他身体放平在榻上,淡淡道,“我来帮你。”
  叶霁这一觉沉眠,又不知过去多久。
  期间,他隐隐感到周围经历了几次震荡,似乎极远处有人在翻搅风雨,但却无法醒来。
  再睁开眼,只见头顶花叶飘落下来极多,纷纷堆叠在他身上,像一张粉绿杂驳的香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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