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想要一张观主的平安符。”
明德:“……”
“我们观主这几日都不——”
“明德。”一道温厚的声音响起。
明德下意识看过去,有些诧异地看向出现之人,还不忘行礼,“观主。”
走过来的人一身灰色衣袍,面容清瘦。
观主约莫四十左右的年纪,他看着温和,并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
在观主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时,祁婳也礼貌地施了一礼。
“信客如此执着平安符,是为了自己求?”
“不是。”祁婳摇摇头,“我的已经求到啦,我想为另一人求一张观主的平安符。”
“他身体不好,想要他平安顺遂、安然无恙。”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字眼,观主脸上的表情更柔和,他带着温和的笑容,“信客,过来。”
祁婳立马快步走过去。
靠近了,祁婳就闻到他身上的药味。
药味并不浓,淡淡的。
她抬头看着观主。
观主温和地将一枚平安符取出来,递向她。
祁婳眼睛一亮,脸上顿时浮现笑容,“多谢观主!”
“不必客气。”观主温润地笑,“愿信客与所念之人平安顺遂,无疾无恙。”
“多谢观主!”祁婳捏着手里的平安符。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她是相信平安符能发挥作用的。
祁婳和观主、明德道别后,便带着夏果下山。
观主看着她轻快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不减。
没了外人,明德才改了称呼,“师父,殿下让明德转告您,让您最近都不要再试药了,就算是做出来新药,他也不会吃的。”
一句话,让观主脸上的笑容缓缓淡下去。
“他不吃,便绑着他吃。”
明德有些惊地抬眼,一眼看到观主脸上的温润全然扫空,只留下那让他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心惊的偏执。
“景元。”观主轻声道。
一道身影悄然出现,“观主。”
“看好七皇子,他若想玩,便随意玩,且不能丢了性命。”观主垂眸,“你们所有人的命,都及不上他半分。”
“是!”景元应了一声,便再次消失,前往皇子府。
明德安静地看着观主,好半晌,才壮着胆子说道:“师父,那些药……多吃了对您和殿下都不好,还是要找到彻底根治之法。”
明德从很小的时候就跟在观主身边,看着观主从一个身形正常的翩翩公子,变得日渐消瘦。
不仅仅是远虑的缘故,也是试药的原因。
“无恙是桐儿唯一的血脉,她想让无恙活着。”观主脸上浮现格外矛盾的两种情绪,是温柔,也是偏执,“只要我还活一日,无恙便不会死。”
即便不是第一次知道观主的想法,明德也觉得心惊。
他低着头,无比艰涩地说道:“……夫人不会希望您和殿下任何一人出事的。”
只是听到这么一句话,观主脸上消失的笑容又慢慢浮现。
他看向远方,正是那皇宫的方向。
明德看着观主消瘦的背影,去取了件披风来,“师父,披上披风吧,您若是生病了,夫人也定然心绪担忧。”
“好。”观主轻点头,接过披风,温顺披上。
“明德。
“明德在。”
“如今梧桐树都已金黄,我是不是该带桐儿最喜欢的梧桐叶,去宫里见她?”
“……”
明德没说话,观主自言自语,“对了,我倒是忘记了,她不愿见我。”
“是不是因为我头发白了些,相貌丑了,所以她不愿意见我?”
明德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观主也没再说话,只是盯着皇宫的方向看得出神。
-
祁婳带着观主给的平安符下山。
夏果没忍住问:“小姐,这是为老夫人求的符箓吗?”
“呀!”被夏果这么一提醒,祁婳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之前上山找的借口是为老夫人祈福求符了。
忘都忘了。
祁婳理直气壮抬头:“不是哦。”
夏果:“……”
她小心翼翼试探问道:“那是为七皇子殿下求的吗?”
祁婳扭过头看她一眼,也不回答。
然后,她就欢快朝着山下而去,打道回府。
第14章 我娇养了病弱皇子(14)
是夜。
乌云叆叇。
“快把七皇子送回去吧。”一辆马车里下来一个人,声音尖细刺耳,他挥了挥手里的拂尘,看了一眼后面的马车。
冯修连忙点头,赶紧让人把马车内的殷无恙抬出来。
“冯侍卫,七皇子这身子可比之前还弱了些,你做事可别太过分,万一人死了,你可担待不起。”公公抬着下巴,斜眼睨了冯修一眼。
冯修顿时感觉背脊发凉,“是!是!”
直到两辆马车驶出他的视线范围,冯修的双腿才是蓦地一软。
看来,之前宣平侯府小姐所言真是正确极了!
“这几日好好准备他的伙食!”冯修连忙吩咐道。
其他人立马应声。
殷无恙被抬回房间,床榻上的被子是之前冯修特意让人换了新的。
寝宫内也有许多变化,至少让人看着不再觉得皇子寝宫简陋又穷酸。
将卷在少年身上的披风扯开,众人顿时倒吸一口气。
殷无恙身上衣裳全都是血,他整个人不断痉挛,脸上、脖子上全都是迸出的紫黑色血管纹路,狰狞又恐怖。
“晦气!”
冯修下意识倒退两步。
其他人也都跟着后退,拉开距离,像是生怕被传染一样。
“走吧走吧,晦气死了。”冯修连忙说道。
就算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殷无恙这样的模样,他们还是会被反复地吓到。
要不是这差事真的肥水很足,他们也不会自讨苦吃到这里来看顾一个怪物贱种。
离开房间之后,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反锁房门和守夜。
殷无恙每次从宫里回来,状态都会比平时要差得多,根本没有走动的能力。
房间内,少年的呼吸在没有人说话的情况下,显得更加急促。
殷无恙体内的疼痛顺着血管钻到四肢百骸,他死死握紧拳头,手臂青筋暴起,浑身发抖痉挛。
每一次入宫试药后,他体内的上千种毒素都会发生变化,然后,越来越痛。
不管殷无恙疼过多少次,他都无法完全适应。
他的双眼充血,下嘴唇被他咬得鲜血淋漓,染成殷红。
殷无恙的身体从床上滚落,额头上、脖子上的冷汗似乎都稍稍带着点血色。
他努力撑着身子想起来,却是一口暗色的淤血吐出来,脑袋痛得让他几乎要疯掉。
少年失去理智。
他不断用额头撞击地面。
很快,鲜血顺着额头流在他的脸上。
随着额头的疼痛感一下比一下剧烈,似乎连体内的疼痛也要迟缓了一些。
他倒在地上,视线被血染成鲜红色。
他蜷缩成一团,胸腔因急促混乱的呼吸而不断起伏。
-
祁婳终于写完了这几天在准备的文章。
她伸了个懒腰,抬眼,看向挂在毛笔笔挂上的平安符,想到了殷无恙。
于是,祁婳当即把平安符拿起来,收拾了一下,便轻车熟路悄悄溜出府。
在门口守夜的映春惊了一下,她迷迷瞪瞪抬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又枕着自己的膝盖继续睡。
皇子府的众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一路上走去,祁婳都没看见一个人,府内安静得很。
这让祁婳觉得方便的同时,又有些担忧。
她加快脚步往殷无恙的房间去。
房门紧闭,但锁头就这么挂着,没有反锁。
祁婳:“?”
她把门打开,就看到床边蜷缩的一道身影。
房屋内的血腥味太重了,但祁婳也不敢把门窗打开,屋内没有暖炉,深秋夜里的风有些凉。
祁婳有那么一秒,被殷无恙的情况吓到。
回过神,她快速来到殷无恙身边,不顾血迹,手指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
手指还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
祁婳吓得发白的脸色才稍微缓了一些。
“殿下?”祁婳不敢碰他满是血的脸,只能小心翼翼地碰他的肩膀,轻声唤。
少年没有回应,他虚弱得像是那挂在梧桐树上摇摇欲坠的最后一片树叶,仿佛下一秒就要断去和世界的唯一联系,无声死去。
地上冰凉,祁婳伸手,试图将殷无恙扶起来,扶到床上去。
下一秒,殷无恙的眼睛蓦地挣开,动作也下意识。
祁婳只觉得视线旋转,后背一疼,她就被殷无恙掐住了脖颈,控制在地上。
他的眼神涣散,手指也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