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鲜血顺着碎发一滴一滴落在祁婳的脸上。
  此时此刻,殷无恙仿佛不像是个人,他像是那濒死挣扎的幼兽,在危险靠近时,还拼死想要反咬对方一口。
  “殿下……”
  被控制在地上的祁婳并不觉得脖子疼,刚才那一翻转便用光了他的力气,反倒是他的手冰冷得骇人。
  这一道声音落在他耳朵里,他的手顿住了。
  殷无恙涣散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瞬间的焦距。
  他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摁在地上掐着脖子的少女,眼眶红润,好像下一秒,眼泪就要滚落下来。
  少年的手指又开始颤抖,比之前抖得更厉害。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抬起一只手,颤抖着抚摸她的眼角。
  像是下意识的举动。
  这样熟悉的动作,却让祁婳睫毛轻颤,下一秒,眼眶瞬间湿润,眼泪一颗一颗顺着眼角滚下去。
  她知道的。
  她就知道的。
  只有江隅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只有江隅会这样小心翼翼地触摸她的眼角,生怕她落下一滴眼泪。
  少年脑袋像是要撕裂般的疼痛,可看到她的眼泪,第一反应是慌乱地要为她擦拭眼泪。
  但疼痛让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于是,他不管那无法忍受的疼痛,不断后退,拉开和她的距离。
  殷无恙死死蜷缩成一团,努力地想把自己藏起来,又或者是把自己控制起来。
  祁婳从地上爬起来,抬手自己擦了擦眼泪,朝着他靠近。
  感受到有人靠近,殷无恙脑海里的暴戾因子汹涌,但他只是死死全缩成一团,任凭脑海疼痛叫嚣,他也没有再像刚才那样蓦地朝她动手。
  可祁婳没有停止靠近的脚步,她走过去,蹲在殷无恙身边。
  抬手,动作很轻很轻地勾住他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拉住他整只手。
  殷无恙痛得浑身颤抖,祁婳伸手扶住他。
  将他抱进怀里。
  第15章 我娇养了病弱皇子(15)
  身体颤抖的少年,被少女抱在怀里。
  他浑身依旧疼痛,却好像没有那么那么的冰冷。
  殷无恙的脑袋痛得要裂开,他的下巴无力搭在祁婳的肩膀上。
  祁婳一手抱着他,一手牵着他的手,阻止他不受控制地掐自己。
  在看到殷无恙脸颊、脖颈上流淌的鲜血掩盖的紫黑色纹路,她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难受,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针,一下一下扎着心脏,难受缓缓扩大。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安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缓解他的疼痛。
  空洞的词汇无法为他带来半点儿帮助。
  即便她在知道反派被大夏帝当成药人后,就努力调动记忆,将那些从书里看见过的疑难杂症都过了一遍,却没有与殷无恙类似的。
  后来,她第二次去找书痴,又借了几本医学杂书,但都不记载相关中毒迹象。
  此时此刻,祁婳有些后悔自己当年没有学医。
  若是学医,或许也不用像现在这般束手无策。
  祁婳和他的手掌紧扣。
  殷无恙一开始还在用力。
  但慢慢的,似乎感觉到有人牵着他,便缓缓卸了力气,颤抖着。
  “对不起。”
  祁婳轻声念了一句,松开手,一手刀将他劈晕。
  昏迷后对疼痛是没有意识的。
  也好过清醒着承受。
  祁婳努力把昏迷的殷无恙扶起来,移到床上。
  她轻车熟路去沾湿毛巾,为他轻轻擦拭脸上的血迹。
  看着他额头的伤口,祁婳眼睛眨了眨,又红了些。
  她知道他有多疼的。
  她知道的。
  以前每次她的大脑被电击、被无数数据和信息塞得痛苦不堪,便也会撞墙。
  只希望就这么晕过去才好。
  祁婳握着他的手,将难受压下去,问嗡嗡:“嗡嗡,你知道无恙中的毒,要用什么解吗?”
  嗡嗡过了一会儿回答道:“原剧情里,反派最终就是死于毒发,所以从头到尾,作者都没有提到过反派中的毒药怎么解。”
  祁婳:“……”
  “知道了。”祁婳垂下眸子,握着殷无恙的手稍微紧了紧。
  就算原剧情没有,她也要把解药找出来!
  -
  两日后。
  殷无恙睁开眼,目光有些眩晕。
  以往每次试药后,他总是比平日里更痛苦。
  所以,从未这般好好地躺在床上过。
  身上暖和的棉被,妥善关好的门窗,显然,有人在昨晚来过。
  他撑身坐起,鼻息间不是难闻的血腥味,而是淡淡的药香。
  殷无恙下意识抬手,掌心处的某件东西落下,掉在被子上。
  他看过去,黄色的平安符静静地落在被子上。
  是金梧观的平安符。
  还是观主亲手所绘制的。
  殷无恙和金梧观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平安符是谁制作的。
  殷无恙是在开府后没多久,遇见的观主。
  当时他在府中毒发,痛不欲生。
  观主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打晕带到了金梧观。
  那是他第一次到金梧观。
  观主取了他的血液去寻找、炼制解药。
  这么多年来,倒是炼制出了压制毒性的药。
  但随着他这些年服下的药越来越多,毒性也越来越强烈,观主炼制的药副作用也越来越大。
  至于观主究竟是如何做到每次炼制的药都能抑制毒性……
  是后来殷无恙在主观内撞见观主毒发才知道。
  他服过什么药。
  观主便等量服用。
  所以,每每观主炼制出新药,总是自己先尝。
  若他吃了死不了且有用,那么,对殷无恙也会有用。
  殷无恙不理解。
  不理解他为何那样,为了一个陌生人,不惜自己中毒、试药。
  再后来,他发现了主观内的神像的端倪,以及主观后藏着的密室。
  主观内的神像内,放置着的,其实是一个女人的长生牌。
  长生牌为生者所立,每每供奉的香火,便能保佑长生牌之人健康长寿、无灾无恙。
  观主要让所有前来金梧观的人,为他的桐儿祈求福寿。
  观主之所以选择金梧观,也是因为此地漫山遍野的梧桐树。
  而在主观背后的密室里,殷无恙见到了他的母妃。
  不!
  更确切的是,见到了母妃的泥塑像。
  一整间密室,除了栩栩余生的泥塑像,就是跃然纸上的母妃的画像。
  泥塑像和母妃的画像,全是他鲜少看见的,母妃笑容灿烂明媚的模样。
  在看到这震撼的画面,殷无恙终于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为了陌生人犯险。
  因为观主为的从来不是殷无恙。
  而是殷无恙的母妃。
  观主甚至不在乎他是大夏帝的孩子。
  观主只知道,殷无恙身上流着他母妃一半的血……
  思绪回笼。
  殷无恙把平安符拿起来。
  他的脑海里浮现一些前两日夜里的画面。
  他将她压在身下,掐着她的脖子。
  殷无恙手指顿时一僵。
  宣平侯府。
  宣平侯从宫里出来,便黑着脸进府。
  一进门,便问祁婳和祁清念。
  于是,两人都被带去见宣平侯。
  一进门,宣平侯便黑着脸一拍桌子,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很快,祁婳就发现,宣平侯府的怒火是冲着祁清念去的。
  “我让你与二皇子的关系断了,你为何不听!”
  宣平侯今日才知道,祁清念这两日与二皇子来往,且她出入宣平侯府的事,都被太子的人撞见了。
  下了朝,他去见太子时,就被太子冷嘲热讽了一番。
  当宣平侯还疑惑的时候,太子的一句“宣平侯府莫不是看本宫暂时失了势,便要另择良木”把他吓了一跳。
  等他好声好气弄清楚情况后,便知道是这个刚认回来的女儿惹得祸。
  祁清念道:“我有选择与谁来往的自由,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想听您的。”
  “你是我的女儿,是宣平侯府的人!你想要什么自由?!”宣平侯听到这句话,更是气了,“这件事情你无权置喙,从今日起,你便留在府中,哪儿也不许去!”
  “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和二皇子见面,你这一双腿都给你打断!”
  祁清念皱着眉头,没有被宣平侯的话吓到,却因他的态度而沉默了两秒。
  “我只是府上表小姐,侯爷又有什么资格管我?若是侯爷执意要管,我搬出侯府便是。”
  第16章 我娇养了病弱皇子(16)
  祁婳站在旁边看着,一直安安静静地听,并没有插嘴。
  这是该祁清念自己决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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