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景遥也变成了一颗小石头,他正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飘荡,似乎永远也不可能坠落在某个地方,他在银河里飘来飘去,迫切地想要站立,但是银河太大,他没有地方可以落下去。
  他就这么飘荡着,遇到一个诡异的黑洞,他被黑洞一点点吸附进去,他很努力地想要逃出去,身躯却不断向黑洞靠近,他竭力挣扎,呓语出声音:“我不要。”
  下一秒,他的眼前明亮起来,景遥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进入视野,他从无休止的梦境中挣脱了出来。
  他醒来的那一刻,一只手覆了上来。
  景遥无意识地感受那只手,他的脸颊被那只手捧住,随之他才发现自己是靠在一个人的怀里。
  徐牧择没有讲话,而是给了昏迷醒来的小孩很长的时间去反应,去梳理自己的心神,他只用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小孩的脸颊,让他知道自己的身边有人。
  景遥缓了好久,心中逐渐明亮起来,他望着室内,记忆一点点恢复,在脑海里形成画面,他伸了伸舌头,动了动手指,便有五根强势的手指从他的指缝里穿过来,与他十指交扣。
  “难受吗?”徐牧择这时才问。
  景遥张了张嘴巴,身上还有隐隐约约的刺痛感,他的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贴着他,他吐露不清晰地说:“……好黏。”
  徐牧择抵着小孩的发丝,温柔地说:“是药膏,能让你舒服点。”
  景遥一动不动,嗓音沙哑地问:“我,我生病了吗?”
  “没生病,受伤了,”徐牧择安抚道:“养两天就好了。”
  景遥眨了眨眼睛,还不是很清醒。
  精神倦怠。
  徐牧择揉着他的手面,“你睡了好久,饿不饿?daddy喂你吃饭。”
  景遥点头。
  徐牧择拿过枕头来,垫在小孩的身后,准备把移动餐桌拿过来。
  外头黑压压的,景遥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
  徐牧择把餐桌布置好,伺候小孩吃饭,景遥张着嘴巴,过程中看着徐牧择,眼里透露出许多的心事。
  徐牧择道:“好好吃饭,养好身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等等再说。”
  景遥还是不敢相信,他跟徐牧择已经发生了切实的关系。身体上的疼痛却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他再也不能清白地喊他daddy了。
  他哭泣,在吃饭的时候无声流泪。
  徐牧择抹去他的泪花,并不哄他说一切都是假的,他也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行为,他把最后一点可能性都给剥夺了,他和小孩之间成为了非黑即白的关系。
  “眼泪拌饭,折磨自己还是折磨我?”徐牧择擦掉他的眼泪,“不管你掉多少眼泪,你和我之间,都不可能再清白了。”
  景遥很想把碗筷砸在徐牧择的脸上去,可他不敢,他只有懦弱地哭。
  这两日,景遥便什么也没有做,一直在家里养身体,郁郁寡欢地,往往一整天都没有一句话。徐牧择也没有出门,他始终守在景遥的身边,两个人皆是心事重重。
  景遥因为身上没好全,心神恍惚,不太想这时候去沟通那些纷争的事,他安分地躺了两天,直到可以下床。
  徐牧择在他可以下床的那天,把人从床上抱到了落地窗边,景遥不再做无意义的挣扎,他趴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怎样。徐牧择抬手拎着一件自己的外衣披在小孩的肩。
  徐牧择抱着小孩的腰,柔声问:“谈谈?”
  景遥闷在徐牧择的肩上,没答应,也没拒绝。
  徐牧择便知那是一种默认,他们必不可少的一环,缓缓开口说:“此前都好好的,出去了一趟就改变了主意,是你见的那个朋友教的?”
  徐牧择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了,他没有过问小孩去见了谁,哪一个朋友,他想知道也很容易,但他刻意地在收着自己的窥探欲和掌控欲,没有跟踪,也没有事后去查探,把隐私还给了对方。
  景遥垂眸说:“是我自己想明白的。”
  “你想明白了什么?”
  景遥闭口不提。
  徐牧择说:“如果你想跟我长久,你就要跟我开诚布公的。”
  景遥抬起眉眼,他沉沦给徐牧择的眼眸,每一眼都会,即使他知晓了隐患,理智回归大脑,他也依然为徐牧择的眉眼心动,他质疑:“我们能长久吗?”
  徐牧择抬起他的下巴,“看你。”
  景遥冷笑一声,更像是自嘲。
  徐牧择声线平静地说:“你不想长久,我们就是玩玩而已,我能逼你一时,就能逼你一辈子,但我不想这么做,我想让你心甘情愿地跟着我,我知道你并不像我爱你那样爱我,不过这没关系,我只要你一点点的情感。”
  “爱?”景遥握紧拳头,“我们,我们能谈爱吗?”
  徐牧择反问:“为什么不行?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有多深重,所以你会怀疑,会害怕,会不自信,我若对你只是简单的喜欢,你早就出局了。”
  景遥神情郁闷:“那,您喜欢我什么呢?”
  就像飞仙说的,他们是社会底层,他们什么都没有,景遥连学都没有上完,他身上有什么值得徐牧择来爱他的呢?
  徐牧择这两天冷静地想了许多,他不再着急,而是为这次谈话做足了准备,“我喜欢你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我们应该换一种方式来说,我对你的感觉,以疼爱为重,我疼惜你,我不想你受苦,这种疼爱大多数是来自于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吧,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我的疼爱纯粹一些,我就可以如你所愿,跟你玩父子情深的戏码,甚至可以收你做儿子,可我的心不纯粹,我对你有欲求。”
  景遥睁着大眼,混乱地听。
  “欲求里可以掺杂无数的疼爱,情人之间都没关系,但父爱里可以掺杂欲求吗?正常的父亲会对自己的孩子有欲求吗?那简直就是变态,在我察觉到我对你生了这样的心思之后,我们就不可能成为父子,我的感情也无法归纳于父爱,所以,我对你的怜爱该怎么理解呢?”
  景遥竭力理解徐牧择的话,将它们拆解,吃透,以免误会任何的心思。
  “自然不是属于简单的疼爱,我对你的心思复杂,你问我为什么是你,很可惜宝贝,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看上一个这么小的你,也许一切都是从怜爱开始生出来的,我努力地在找原因,找不能选择你的理由,我找了无数条,结果都被轻易地推翻,你往我面前一站,我他妈什么都不想管了,就是想要你。”
  景遥不大明白,相较于徐牧择对他复杂的情感,他对徐牧择的就简单多了,他崇拜他的地位,羡慕他的资产,喜欢他优秀的皮囊,这些都是理由,都是非常纯粹的心生敬佩和喜欢的原因。
  “你怀疑我的感情,不过是因为你看不到我的心,你无法理解我的挣扎,我为放过你做过的努力,但是宝贝,我喜欢你这件事你不用来质疑。”徐牧择捧过小孩的脸,凝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倒是你,出尔反尔是为什么呢?我虽然也没有很多的情感经验,可我比你坦诚,也比你敏锐,我愿意承认自己对你的感情,我也非常明确地能感知到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情愫,我们吻过很多次,你撒不了谎。”
  肌肤之亲是最明确的感知,一个人的排斥总能在亲热时捕捉到些微,小孩不排斥他,还很沉醉,徐牧择可不认为自己有多么高超的吻技,能让一个对他没有感觉的人如此沉沦。
  景遥犹豫地说:“可是,可是也有可能……我只是贪您的财而已。”
  他不是很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徐牧择,他有点迷茫,和徐牧择接吻的感受是很好,但他对徐牧择有敬佩心理,说不定是因为喜欢他的钱而已,景遥感到糊涂。
  “那也是组成我这个人的一部分,你为什么而心动并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你对我有心动就够了。”徐牧择严肃地问:“我们情意早已相通,为什么出尔反尔?”
  景遥嘀咕:“我们不合适……”
  徐牧择洗耳恭听:“说清楚。”
  景遥顾忌地说:“我不想当你的情人。”
  “谁让你当情人了?”
  “总会是那样的,即使您说对我有那么深的感情,您就不会腻吗?说不定您睡我两次就腻了,就不要我了,我还不如当您的私生子稳定。”景遥委屈地说。
  徐牧择撑起脑袋,看着小孩在他面前权衡利弊,并不责怪:“是因为这样你才却步不前?”
  “我们很多方面就是不合适的,年龄也不合适,身份也不合适,您玩玩我,我又不能玩您,我又没有谈过恋爱,这是第一次。”景遥幽怨地说:“您摆摆手就有很多我这样的人来您的身边,您就不稀罕我了,那我呢?谁来管我?我第一次谈恋爱就是这样的下场吗?我不要。”
  他坚决地说出那三个字,大抵是察觉到自己在徐牧择心目中此刻的分量,景遥并不怕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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