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后得到安宁的~”
  刚才洒下的玫瑰花瓣中,他混入了很多的山蚤缀花籽,现在正值春季,应该很快就会发芽。
  植物的根系是很贪婪的,它们会把尸体吃的一点都不剩。
  之后就算警方那边察觉到什么想来验尸,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毕竟这一任丈夫的死亡方式,路薄幽也精心设计过,是对方在服用降压药后误饮大量的西柚汁导致的死亡。
  而当晚恰好大雨,位于山顶的古堡停电,上山的唯一一条道路被倒塌的树木横档,路薄幽本人又恰好在睡前吃了助眠的药没有察觉。
  死亡和意外往往都是互相伴随的,可即便如此,今早来墓地时他还是发现墓园外有盯梢的警官。
  倒是挺难缠,他都换了个地方,这些调查员竟然也跟过来跨国办案。
  他们好像还给他起了个称号,叫什么“职业黑寡夫”,指那种专门骗婚继承遗产的。
  路薄幽无所谓被怎么叫,反正他做的事情也和这差不多,只不过挑选的目标有他自己的缘由。
  想起这点缘由,他刚才愉悦的心情又沉下去几分,墓园里起了风,吹过来的雨丝有些凉,他打着伞转身往教堂走,电话铃突然响起。
  “路路,你那边葬礼结束了吗,这次要不要歇一会儿,咱们出去玩~”
  对面充满朝气的声音兴奋的传来,是好友迟昭打来的。
  路薄幽还没答话,另一道稍微冷沉些的声线便在那头先开口,否决了这个提议。
  “之前的十几任已经引起了警方的怀疑,这个档口,你让薄幽刚结束葬礼就出去玩,是嫌他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诶——难道就不能是伤心过度出去散心吗?!”迟昭还挺不服气。
  “你觉得警方会信吗?”
  路薄幽想起那些在墓园外盯梢的调查员,觉得相信的可能性应该为零。
  “之后再说吧,今雨,下一位人选有进展了吗?”
  他话音一落电话那头的两人就沉默了不少,连带着迟昭也不闹腾他出来玩了。
  乌今雨迟疑:“还没查到,当初我们拿到的那份名单烧毁的太多了……”
  之前的那十几任也是他们花了好多年才找到线索,逐一确定那些代号是谁。
  “不急,我从欧莱德这里刚好发现个比较在意的事,他的财产大部分都划给了一个匿名账户,不知道是谁,今雨,你先帮我查查这个。”
  路薄幽接着电话从教堂的后门进入,歪着脑袋夹着手机收了伞,又摘下被打湿的手套,才重新拿起手机。
  电话那头好像说了什么俏皮话,惹得他笑起来,眼下的小痣略微浮动,是个和刚才在墓地里完全不一样的笑,没有蜇人的尾针,只有带着甘甜的蜜。
  这点浅浅的笑声在空旷的教堂内显得格外清晰,连带着他笑过后的话语,“本来这次我是打算制造车祸的,但这个蠢货走到哪都要带上我,根本就不单独出门……”
  “说什么舍不得跟我分开,可我只要一想到他从前干过的事,就觉得恶心……”
  皮鞋跟轻磕着地面,路薄幽边打电话边从做礼拜的长桌间穿过,前方宽敞的祭台后有一个高大的神像,还有三面用七彩玻璃装饰的窗户。
  两侧胡木色的楼梯连接摆放乐器的侧室,他的包在葬礼开始前放在祭台那儿忘了拿,这会儿是专门过来取的。
  电话里迟昭笑眯眯的说着“人之常情”,路薄幽踏下最后一截阶梯抬头,脸上的笑还未来得及收起,身影便忽然一顿。
  他这时才发现,在他的侧前方,被雕像的阴影遮挡的楼梯那儿,竟然坐着一个人!
  第2章 寡夫!不能睡啊!
  是个身躯十分高大的成年男性,黑色的短发暗红色的眼睛,眉头微低显得眼窝深邃锐利,长相具有攻击性但很英俊。
  他大概知道参加的是葬礼,也穿了一身黑,只是裤子的布料洗的有些发白,身上的短袖也被匀称的肌肉撑的有些紧,一幅不太合身的打扮。
  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性感的麦色。
  他的头发很湿,楼梯扶手上搭着件更湿的套头卫衣,衣摆还在滴水,在他的脚边聚成了一小滩。
  这人应该是来避雨的,手里还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面是淡绿色的糕点,做成了花朵的形状,一共六个,被他吃掉了一半。
  室外阴雨绵绵,教堂内光线暗淡,路薄幽从进来起就完全没发现这人的存在,刚才一抬头着实吓了一跳。
  而且,对方看过来的视线,不知为何让他感到很不适,有种掉进湿暗角落里被无数黏腻虫子爬过的感觉。
  他率先移开视线,再次看向这人手里的盒子。
  这是葬礼上安排的糕点,专门聘请的五星级大厨制作,味道是斑斓叶和抹茶味,由路薄幽亲自挑选,所有参加葬礼的人都会获得的一份小点心。
  但他十分确定今天的葬礼上,根本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对方粗糙的打扮健硕的体格也明显和出席葬礼的上流人士格格不入。
  那他是谁?
  刚才的话,他又听到了多少?
  莫非是外面那些警官的线人?专门在这蹲我?
  路薄幽把伞放在一旁的长桌上,不着痕迹的扫了眼祭台,他的包还在,下面是白色的餐桌布。
  目前这个距离,他可以假装去拿包,然后快速的抽出桌布当绳子,套住这人的脖颈勒死他,再抛尸到后面的墓地里去。
  优点是他会死的很安静,缺点这这么高大的体格自己抛尸时会很费劲。
  也可以飞快绕到这人身后,双膝压住他的肩控制行动,再抢过纸盒里配的小木刀,快准狠的切断他的颈动脉杀死他。
  这个方法优点是可以看到喷出来的血像玫瑰花瓣一样,缺点是血会把地面弄脏,流得到处都是,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
  这两种方式,他感觉第一种更合适一点。
  但是……路薄幽眼尾上挑,视线扫过墙壁上的监控。
  啧,这年头,连上帝家都得被监视,真是可怜的上帝。
  那个坐在阴影里的男人还在直勾勾的看着他,说实话这种注视已经算得上是无礼了,但路薄幽挂断电话,却冲他笑了下:“味道怎么样?”
  他是指糕点。
  对方像是没料到他会问话,有几分局促的把手里的盒子放下,那双深邃的眼眸缓缓的在路薄幽身上游曳了圈,最后又回到他的脸上。
  “很甜。”
  凸出的喉骨在阴影中滚了滚,一声低哑的回答传来。
  路薄幽不由的皱眉。
  这明明是个很正常的回答,他却因为对方的视线而感到很怪异,就好像他不是在评价糕点。
  年轻寡夫刚摁住的杀心又起,边去拿包边思考起把人骗出去杀的可能性,走动间,对方的眼神也紧紧的跟过来。
  这么警惕?
  恐怕不好骗,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你为什么会待在这里?我记得葬礼上没有你。”
  “棺材。”
  那人又蹦出两个字,路薄幽承认他说话声音很好听,但这说话方式着实叫人恼火。
  他压着烦躁转头,乌眸高高在上的俯视过去,正要斥责对方惜字如金,就见对面仰着脸,神情诚恳的重新组织好语言:
  “我是说我来送棺材的,还没结尾款,有人让我等着,但外面雨一直在下雨,我看这里空着就进来避雨。”
  哦……
  如此合理的理由……
  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葬礼刚开始时管家就来汇报过,他当时忙着应付来悼唁的人,就吩咐让人先等着。
  “……”
  所以让这个做棺材的木匠淋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
  路薄幽尴尬的眨了眨眼,转过身,低头打开包。
  他背过身去的瞬间,那个木匠身体也跟着朝他这边侧过来,高挺的鼻梁微微耸动了下,像是在确定空气里这股香味的来源。
  随后那双暗红色的眼珠子精准的锁定在了路薄幽的背影上。
  香味是从这个人身上发出来的,甜甜的,比那糕点好闻的得多。
  他微眯起眼深吸一口,身下忽然浮现出浓稠墨汁一样的液体,有生命似的在地上缓缓蠕动,朝着路薄幽所在的方向爬去,很快就将他所站的位置围出了一块空地。
  液体中探出几条触手来,湿滑黏腻,根部乌黑,越靠近触手尖的位置颜色更偏绿,表面不规则的分布着血红的眼珠子。
  其中一条触手上有一张大张的嘴,里头是尖锐的牙齿,猩红的舌吐出来,在触手张牙舞爪的扭动在路薄幽身侧时,舔了舔他附近的空气,随后更加兴奋的狂舞。
  触手的表面也随之分泌出透明的液体,湿哒哒的落回地面的黑液中。
  路薄幽对此一无所觉,他就像是一颗落进黑水潭中被诡异生物包围的珍珠,只是珍珠本人看不见这些恶心骇人的画面,兀自莹润的散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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