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概是他如今在人类世界待久了的缘故,更习惯人类的模样。
  “您客气了,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没别的事,就是担心有不守规矩的蠢货从裂口里非法移民过来,顺便来查看一下。”
  “域主,咱俩不也是非法移民……”毕竟这个世界的人类肯定不欢迎它们。
  符仓嘴快的嘀咕完,被抬起的一条腕足猩红的眸子看了眼,立马老实的改口:“咱们不是,咱们是裂口监管者!”
  厂棚的地下有一个近三米长的裂缝,形状很像蛇张开的嘴,里面是泛着点荧光蓝的空洞,看不清后面是什么。
  但陈夏知道,那是怪物的世界。
  它们自己就是从那儿过来的,只是和别的怪物目的不一样,陈夏过来,是为了清理从前逃到这边的几个杂碎。
  顺便将这一处裂口监管起来,以防有更多肮脏的东西涌过来。
  他转身进到仓库,熟门熟路的来到立在角落的棺材前,打开暗门。
  下方就是有裂口的那个洞穴。
  陈夏身形利落的跳下去,轻盈落地,符仓跟过来,停在棺材边探头朝下望:
  “您是怀疑今天袭击您的东西是从我们那边过来的?”
  “不一定,但不排除,”陈夏的声音从地底下传来,低沉中带着点空幽,听起来就很像恐怖片里的顶级怨鬼。
  “那些丑东西没准是在觊觎我的妻子,不然哪来的胆子敢对我出手。”
  “怨鬼”怀疑的有理有据,符仓:“……”
  跟域主抢老婆,那真是好大的胆子!
  没一会儿陈夏从棺材里出来,锋利的眉眼微拧:“还真跑了几只过来,你没发现?”
  裂口边上比起上次来看,多了几个点状和半月形的足印。
  符仓苦兮兮的摇头。
  那裂口陈夏用腕足分泌的粘液留下了域主之印,宣告此处地盘归它。
  而域主的印记对别的怪物有很大的威慑力,哪怕是符仓这样和他很亲近的怪物,也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所以他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在棺材这里探头看一看。
  陈夏清楚这一点,没深究。
  外面雨势已经转小,雾气变得很重,天看着有彻底暗下去的趋势,陈夏不太担心跑过来的怪物,却忽然很担心起自己的妻子。
  “我得赶快回去了,我老婆一定很想我。”
  而且老婆今天亲口答应过,只要平安回去,今晚就可以上床和他一起睡觉!
  .
  路薄幽接起电话前还曾侥幸的想,也许这只是警方用陈十九的手机打过来的。
  可当对面的声音响起后,他又无比确认这就是陈夏本人。
  那种有些古板生硬的语调,不是他还能是谁?
  这太荒唐了!
  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子弹射中了丈夫的太阳穴,为什么他还可以打电话过来?
  他不该已经死了吗?
  不知道是惊惧过头还是雨丝太凉,路薄幽胃里突然一阵绞痛,他惨白着脸死死按住胃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的电话。
  他在原地沾了好一会儿,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度崩溃的情绪当中,冷风卷着雨吹过来,他打了个冷颤,才想起来要回家。
  开门的时候他心里第一次产生了抵触,生怕一开门就看到陈十九在里面,这种抵触的心情让他想要呕吐。
  但他再次把这种情绪压了下去,手微颤着推开家门。
  一盏昏黄的感应灯顺势亮起,餐桌上新换的玫瑰散发着温馨馥郁的香气,干燥的环境隔绝了外面潮湿的雨气,将缠在身上的凉意也全都阻隔在外。
  没有人在。
  路薄幽松了口气,慢慢的收了伞进去,一放下东西便立马给迟昭和乌今雨打去电话,跟他们确认自己今天的计划。
  他鲜少有语气这么急迫的时候,酒店内,乌今雨和迟早两人对视一样,不约而同的起了不好的预感:“该不会……他没死?”
  路薄幽深呼吸了下:“是的。”
  没死,生龙活虎的给自己打了电话。
  “……”
  “会不会是因为下雨天视线受干扰,打偏……”
  “不,今雨,我很确定,”路薄幽神色凝重的打断他的话:“我亲手开的枪,不超过三十米,这点距离,我不可能失手。”
  “他当时血都溅出来了,白衬衣染的通红,这总不可能也是我看错了吧?”
  “……”
  沉默使电话里的杂音变得吵耳,乌今雨想了想,轻声安抚:“薄幽,你先冷静点,没准子弹只是擦过去,角度问题让你误以为……”
  “这怎么冷静,我靠,”他话没说完,这次被迟昭打断:“我相信路路不可能打偏,哇,那家伙不会变成鬼了吧!”
  路薄幽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感觉比起失手,鬼好像更离谱。
  要真有鬼,那之前那些死掉的老公们早该找上门才对。
  他叹了声气,不想给这两人太大压力,缓着情绪笑了下,“也许真的是我太累了,没事,你们早点休息吧。”
  电话挂断,路薄幽垂下手来,盯着餐桌上的粉玫瑰发呆,家里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室外的冷风猛的灌了进来。
  第16章 好紧……
  他身形一颤,快速的扭头朝门口看去。
  夜色中的雨帘像一块黑色的幕布,被一道闪电撕开,映出站在门口那人的身形轮廓。
  宽肩窄腰,个高腿长,是当初自己觉得看着十分赏心悦目的身材。
  但路薄幽现在一点都没了欣赏的心情。
  这是他那本应该被他枪杀了的丈夫。
  他似乎是冒雨归来的,整个人被雨淋湿透,麦色肌肤上水滴缓缓淌过,干净的白衬衣和西装裤也在往下淌水,没一会儿就在门口他站的台阶上积了一小滩水。
  干净的白衬衣?
  路薄幽视线落在他身上,瞳孔微微放大,血呢?
  门口,陈夏手拿着一个盒子,和往常一样进门,深邃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妻子,等着听他那一声甜甜的“老公,欢迎回家。”
  但今天妻子似乎有些不太舒服,脸色比平时还要白,愈发像一颗漂亮的小珍珠。
  陈夏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珠子想了想,脑子里灵光一闪,是了,我可爱的妻子一定是在担心我参加猎人比赛会有危险。
  他手指那么纤长柔嫩,估计从来没有摸过枪,他一定觉得这种东西很可怕,所以见我没有在比赛结束时间回来,吓得脸都白了。
  想到这儿,陈夏赶紧提起嘴角,朝妻子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老婆,我回来了。”
  低沉极有质感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但路薄幽却忽然感到浑身一冷,打了个寒颤。
  也是在这个瞬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过去总觉得自己老公的表情很古怪,是因为,他每次笑时嘴角翘起的高度,眼睛眯起的弧度,全都一模一样!
  这是一个假笑。
  更可怕的是……
  他是在模仿我!
  路薄幽一阵头皮发麻,僵在原地发不出声音来,惯会伪装的笑容也因为这个发现而笑不出来。
  “老婆?”陈夏站在玄关边又喊了他一声,举起手里的盒子:“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上一次送的粉色小木雕章鱼被嫌弃了,这一次陈夏有些紧张。
  他今天打到的猎物因为弃赛被主办方收回,刚才从符仓那里洗完衣服回来时,特意准备了点小礼物。
  他看起来一切都正常的不得了,路薄幽勉强维持住自己的情绪,看了眼盒子:“……哦,那太好了,是什么?”
  “你看,”陈夏打开盒子,从里面拿起一个拳头大小鲜粉色,表面布满血的心脏,朝着路薄幽举起来给他看。
  “这个也是粉色的,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你放心,它还很新鲜,口感应该不会差……”
  他回来前一刻刚挖出来的,从精心挑选的最强壮的野猪身体里,还是它们怪物眼中最好吃的心脏部位。
  陈夏这次很注意,这颗心脏没有老婆讨厌的触手。
  说话的间隙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掉在干净的地板上,一股血腥气存在感很强的弥漫出来,挤走了客厅内的玫瑰花香。
  路薄幽低头去看地上的血,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在耍我?
  还是在嘲笑我?
  他沉默了半天缓缓开口:“你还挺会送礼物。”
  不是好话,但陈夏听不出来,以为被夸了,薄唇微抿,抓着心脏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挤出了更多的血来。
  “嗯。”
  太好了,老婆喜欢!
  他刚才还担心又会像小章鱼那样被讨厌。
  还笑?
  路薄幽冷着眸光后退一步,视线在鲜血淋淋的心脏和陈夏诡异咧开的嘴角间匆匆切换,最后落在了他脚边积的那滩水上。
  “那你今天在山上,有遇到什么事吗?”
  “没有。”陈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袭击的自己,不想让他担心,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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