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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韩宁说着指了指自己背后,“长了个巨大的瘤子,那瘤子甚至比脑袋还要大,坐下去的时候,都还高出脑袋一截。”
  甘衡皱着眉,“瘤子?”
  “是,听宫里的御医说那瘤子吸血,是靠蚕食圣上精血长大,听说……那瘤子竟还咬人!当真是怪病,宫里宫外议论的不少,圣上也就越发抗拒起治病来。”韩宁袖着手长叹一声:“当今圣上也是个可怜人,刚生下来便没了母亲,年纪轻轻又拖着这么一个瘤子过活,在那吃人的皇城里,也没个能依靠的人。”
  “这咬人的瘤子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说得如此怪异,我倒是真想看看了。”
  “甘兄进了宫可千万不要莽撞,圣上很忌讳别人盯着他背后的瘤子看,估计到时候老老实实让你看病都难。”
  “圣上这是讳疾忌医。”
  “哈哈哈哈,可……”韩宁话还没说完,轿子一阵晃动竟是停了下来。
  “到了?”甘衡从窗子里探出去看了看,很显然还没到。
  外头的人说了声:“掌柜的,是遇到官轿了,这儿路窄得让行。”
  甘衡看过去,只见前头确实停着一辆轿子,只是他也瞧不出什么官轿不官桥的,便缩回脑袋问韩宁:“外头是谁的轿子?”
  回话的是外头的人:“回爷的话,这轿子看着像是从秦府出来,往川街去的,应当是齐大人的轿子。”
  韩宁同甘衡解释:“是礼部尚书齐大人,秦善林的干儿子。”
  甘衡挑眉:“这么大来头?”
  “确实来头大,年纪轻轻便入了内阁,这秦善林无儿无女,便是将他做亲生儿子对待的,而且当年也是轰动了整个奉先城的人物。”
  甘衡看到那轿子被抬着缓缓从他面前走过,明明不是多张扬奢华的轿撵,却因着里头坐着的那个人,连带着轿子都好像高人一等了。
  甘衡随口问道:“怎么个轰动法?”
  韩宁笑了一声,“他科举考试写了一篇《治国论》,我虽然没看过,但是听人说,那文章得是仙人拂顶、文曲星下凡,才能写得出来,被传为惊世之文,看过的都是赞叹,没看过的都觉得遗憾。”
  “这么神?”甘衡又忍不住多看了那走远的轿子两眼。
  “可不是,确实是个神人,只是很可惜跟秦善林搅和到一起,是秦善林一手提拔上来的,还认了人做干爹,沆瀣一气罢了。”
  那轿子越走越远,他们的轿子也便动了起来,彻底看不到那轿子的影子。
  甘衡实在是忍不住好奇,“这人叫什么名字?”
  “齐述,听说是穷乡僻囊里来的穷小子,混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祖上烧高……”
  “你说他叫什么?!”甘衡大惊,甚至在轿子里差点弹起来。
  吓了韩宁一跳,“甘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好好坐下吧。”
  “你说这人叫什么名?”甘衡瞪大眼睛,呼吸都有几分急促。
  韩宁莫名其妙,“齐述啊。”
  甘衡死死地盯着他,“哪个齐,哪个述?”
  “治国齐家的齐,继志述事的述。”
  甘衡:“靠!停轿!”
  韩宁皱眉,“甘兄别闹,马上就快要到了。”
  甘衡这回是真想要跳车了。
  韩宁连忙拦了他一把。
  甘衡拽着韩宁的衣领,“那轿子上坐着的那个什么狗屁秦善林的干儿子,是我裤子都没穿就开始一起玩的朋友,你说的那个什么穷乡僻囊的地方,是我的家乡南堤!”
  韩宁算是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激动了,“现在停轿也没用,你追不上了。”
  甘衡泄力地坐回去。
  韩宁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子,“那这荀大师也算是背景调查没做好,这样的事竟没有提前调查清楚。”
  甘衡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不……他或许什么都知道。”
  韩宁一愣,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甘衡抬起头来,眼神幽深,他问韩宁:“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甘衡这人平日里看着嘻嘻闹闹的,好像不管天大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能变成玩笑话,可此刻韩宁对上他的眼睛,才发现这人其实生了一张清冷疏离的样貌,现下这般瞧着自己,好似生了寒冰。
  韩宁竟无法再同他对视下去,只得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上的同心铃,他同甘衡说了一句实话:“你若是要问我,我也无法回答你,我只能跟你确认一件事,所有人想要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
  第55章 惊世文(二)
  甘衡就这样稀里糊涂进宫了。
  到宫门口已经入了夜,韩宁只能送他到这了,剩下去圣上殿里的路是一个打着灯笼的小太监领着他去的。
  这宫内又大又宽阔,两扇门之间隔了很远,几里远外都悄没声息的,实在是安静得可怕,那小太监一声不吭地往前面带路,什么话也不说,就连走路落地都没有声响。
  甘衡还特地看了对方的脚一眼,确定脚跟落地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一路弯弯绕绕,终于是到了地方,小太监领着人进了殿门,细声细气同他道:“你便在这等着,等圣上唤你了,你便进去。”
  说完合上殿门,又悄没声息地离开了,独留甘衡一个人在这空荡的殿内。
  这皇城内修建的宫殿实在是高大,屋顶深深,更显得寂寥空旷,仿佛甘衡张嘴都能荡出回声来。
  就让他这么干在这等着?
  甘衡蹙着眉,盘腿坐在殿里,他晃了晃身子,“苛丑。”
  腰间系着的玉佩没有回应。
  甘衡眨了眨眼,又唤了一声:“苛丑。”甚至还伸手荡了荡玉佩。
  那鬼却还是没有回应。
  甘衡有点急了,他慌忙就要解开玉佩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身后突然有黑雾缠绕过来,一个声音低低在他耳边笑道:“我还想着等你唤我第三声呢。”
  甘衡:“……”
  那黑雾亲昵地蹭在他颈边,“怎么了?害怕么?”
  甘衡挑眉,“你把我当什么呢,我怕什么?”
  苛丑:“不知道,但是总感觉你以往是从来不会主动找我的。”
  甘衡一噎,莫名有点尴尬,还真是。
  他环顾了一眼这幽深无尽的大殿,只有两旁冷金属质感的灯座上点着温热的烛火,在这燥热的秋夜里,整个大殿都透露着孤寂的寒凉。
  甘衡明明没有在这样的大殿里生活过,他的童年是赤脚在南堤乡里长大的,后又跟着荀樾走街串巷,这样贵气又空旷的大殿他只在入丹丘子的梦时才见过,可现如今他坐在这,被这无边的孤寂笼罩的时候,他却莫名觉得有一股熟悉感。
  就好像这孤寂感是与生俱来的,伴随他出生、刻进他骨子里,哪怕他变成什么样子、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无法摆脱掉。
  甘衡深吸了口气,“苛丑……你同我说说你的事吧,我想知道三百年前关于你的所有事情。”
  他指尖缠绕着黑雾,似玩闹般弹着指尖动了动,“好的也好,坏的也罢,我都想知道。”
  苛丑半响没说话,而后空荡的大殿里传来他的声音:“我三百年前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任何地方也都没有去过,一直一直都是陪在大人身边,从未离开过大人一天……”
  “我最开始应该是十分惹人讨厌的,灵智未开的恶鬼,天天就跟在大人身后捣蛋了,那时候他还很小,我所有的恶作剧,他们都以为是大人弄的,他们训斥他,他从来不会辩解一句……”
  甘衡垂下眼,一时间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这一路走过来,所有人都在告诉着他这位大人的高贵,甘衡从未羡慕过,可此刻他听着苛丑温柔的声音,心下却难以克制地泛起酸楚,他无论如何也去不了三百年前,无论如何也不会比他们先一步认识苛丑。
  这样漂亮又讨厌的艳鬼,可却又时时能顾及到他的情绪。
  就比如现在苛丑意识到甘衡走神了,他隐隐化出身形来,从背后轻轻地贴着甘衡问:“是我说得太无趣了么?”
  甘衡笑了笑:“不……”他只是羡慕,可他说不出口。
  他想要是苛丑还未开化的时候在南堤乡被自己遇到就好了,灵智未开的恶鬼,他带着他在湖边打水漂,嘲笑他荡不出几圈,那石头便沉了底,再带着他爬树偷鸡,拿他来吓隔壁村的小孩。
  他们都是彼此最先认识的人,一路从南堤到奉先,再从岐山来,相伴很多年,他会当一个称职的夫子,什么都教会他。
  甘衡也时常在想,他怎么就对同苛丑的关系期待到这一步了呢?
  “甘衡……不要这样……”苛丑突然悲伤地靠过来,从背后将甘衡抱得紧紧的。
  甘衡一怔,不知道怎么了,“苛丑?”
  苛丑难过地将头埋在他脖颈处,“我不要大人了,我只要你,甘衡。”
  甘衡一瞬间哭笑不得,虽然这话确实受用,可又觉得那位大人对苛丑来说意义非凡,苛丑实在是不能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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