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凌当归越说越气:“你回长陵,多的是人盯着,想治你于死地,还不谨慎些。”
  “别担心,我在长陵……”
  凌当归惊觉自己又忘形崩人设了,跳脚怒道:“谁担心你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本太子是担心自己的性命!”
  陆观南划过一抹笑意,“好。”
  凌当归不想理他,转过身去,飞速在博古架上翻,只要能藏东西的,一寸一寸看过去。他相当积极,斗志盎然,都能掀起一阵风。
  陆观南相比,则文雅很多。他翻开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些书,拿出来翻了翻,忽然落下一张纸。
  “这是什么?”
  凌当归以为有什么收获了,立马回头:“什么什么?找到了吗!”
  结果提着灯盏一看,不由泄气,就是一张发黄的纸,顿时拔高声音强调:“我们要找的是个黄色的荷包,里面放了解药!”
  但陆观南好像没听见,捡起了纸,看得尤其细致,眉梢唇角上扬,带着笑意。
  凌当归更加来火:“找解药啊找解药!”
  啊啊啊不争气拖后腿的男主!
  陆观南展眉,并将宣纸递过去,道:“阿凌,这是你的字。”
  “废话,这是我以前的书房啊,当然是我的……”随着他低头看去的动作,声音戛然而止,而且身体有明显的僵硬,他顿时劈手夺过宣纸,却夺了个空,眼见着陆观南慢条斯理地将宣纸对折,放入了衣裳里。
  凌当归咬牙切齿。
  陆观南打高灯笼,照见凌当归红得滴血的耳根与面颊,逗弄人似的,悠悠温润道:“阿凌,我们继续找……应该不会再找到其他东西了……吧?”
  凌当归更加咬牙切齿,丢下灯笼,捋起袖子,将陆观南给推了过去,“砰”的一声,狠狠一关门。
  陆观南轻声一笑,从衣裳里拿出那张纸。
  只见满纸字迹,或认真或潦草的“陆观南”。
  门又突然被拉开,凌当归阴恻恻道:“那不是我写的!”
  陆观南往后退下,又让他抓了个空,复又将信放回,笑着“嗯”了一声,“不是你写的。”
  这一看就是不信,凌当归怒道:“我都说了!不是我写的!”
  陆观南再“嗯”了一声。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巨响。
  门内的凌当归气得抓头发。
  别说陆观南不信了,就他自己也不信。这纸还是一年多前,与陆观南初次分离的那个雪天写的……他心乱,字迹很乱,一方面是祁王突然出事,另一方面就是……咳,他被强吻!
  气死了真是。
  当初收拾的时候,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狠狠地拍了一下!
  第167章 寻药
  找了足足一夜,天亮后,凌当归倒在树下的古旧藤椅上就睡。
  他这几日睡得都少,因此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声平缓均匀。
  陆观南脱下自己的外袍,盖上凌当归的身上,随后又去从阁楼里抱出一床被褥,抖开晒了晒太阳,过会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
  他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静静地看着。
  阿凌这几日忙坏了,又累又伤神,眼下泛起乌青,眼角微红。脸上还残留着昨夜蹭到墙壁的灰尘。
  陆观南屈指拂去,指尖触及他带有温度的肌肤。
  正是四月最好的时节,清晨的风捎带花香与暖意,莺歌燕舞,热闹又宁静。
  陆观南被明媚的阳光晃了眼,暗暗想着,如果能一直就像现在这样,他也是愿意的。
  身后突然响起动静。
  陆观南回头一看,是韦松带着李十三他们几个细作,神色颇为凝重,应当有要紧的事,所幸也看到了凌当归在睡觉,及时停住了,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陆观南皱了皱眉,缓缓起身走过去,几个人去了月洞门处。
  李十三等人先是给他行了礼,又探头探脑地看看藤椅上的凌当归。
  韦松急问:“殿下,解药可有找到?”
  陆观南摇摇头,“今天白天光好,再找找看吧。”
  韦松愁眉叹气,“也只能如此了。对了殿下,黑市那边终于查到些线索了。”
  陆观南追问。
  李十三道:“事发那天晚上,有个躲仇家的扒手在黑市长巷的转角处看到一个男人,这个扒手在黑市很长时间了,而且非常机灵,见他是生脸,也没声张,偷偷跟着想捞一笔,结果发现对方极其敏锐,而且像个练家子,便胆小没跟了,但无意中捡到了关键证据。”
  迟迟迫不及待,从兜中取出用布包裹的东西,“殿下您看,就是这个。”
  陆观南接过看了看,是一根不长不短的草。应该凶手的身上不小心沾到的,然后又不小心掉下来的。
  迟迟难掩激动,道:“那扒手捡到了就也随手一扔,还是我和芰荷姐姐还有李十三沿着黑市挨个挨个找到的!”
  这么个东西,极容易被忽视,能找出来属实不容易。
  陆观南不由道:“多谢你们,回头去领赏银吧。”
  众人得了他这一声道谢,便只觉足矣,听了有赏银,更是欢喜。
  陆观南在阳光下转着这一根草,细细嗅闻,若有所思。
  “这应当是马草。”
  韦松也点头,严肃道:“没错,我问了几个心腹,也都这么说。然后又与许国的马草比对,正是同一种。”
  陆观南眼眉一敛,“监马官呢?有没有查过受害者死的那一天谁负责喂马?”
  韦松神色更加凝重,闭了闭眼,道:“都问过了,那一天喂的人有几个,只有一人,当天晚上消失了一阵子然后又回来的。”
  “谁”
  “是随行护送将军杨衣寒的下属。”
  陆观南心下了然。
  韦松道:“有嘉成帝的准允,我已经借口丢了重要的东西,让禁军护住了鸿胪寺,特来请示殿下。”
  陆观南当机立断,“即刻拿下,连同杨衣寒,严加审问。”
  “是。”韦松立马派人传信,随后与陆观南商议,“若真如此,那么这杨衣寒怕是不容小觑,原来端王与太子斗,他明面上不争不抢不站队,实际上估摸着早就是端王的眼线了。”
  韦松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不对……宜国雁州起事那回,陛下派杨衣寒还有其他几个将军出兵相救,务必要快,但回头后我却听周行云抱怨过一回,杨衣寒似乎有意拖延……”
  陆观南回头看了一眼藤椅上睡着的人,低了低声,果断但道:“回去之后再审他,若成威胁,必须除掉。”
  “是!”韦松心下也定了主意,问:“殿下也一同回去吧,正好还没吃饭,路上吃点。”
  陆观南却没动,“我在这再待一会,那边都交给你们。”
  芰荷猜度着:“为了生死蛊?若寻不到,只能寄希望于长陵了。殿下莫忧,我等已派人多处搜寻。”
  陆观南只“嗯”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殿下。”韦松忍了忍,还是说出口:“殿下应该不会忘了吧,按照约定的出使规矩,明日就该回长陵了。”
  陆观南自然清楚,不需要被强调,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凉凉道:“所以韦太傅的诗文做好了吗?总不能在宜国面前失了礼数。”
  韦松:“……”
  “阿嚏!”
  凌当归打了个喷嚏,忽然惊醒,藤椅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摇晃,阳光从疏疏落落的叶子缝隙里透下来,明亮温暖,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他愣愣地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被褥,四周一看,见到月洞门处的身影时,才静了神。
  躺回去仰头看叶子,双臂枕着后脑勺。
  方才睡觉了,他好像做了个梦。或许是因为在祁王府,他的梦也是围绕着祁王府的,曾在这里的细碎小事,竟也让人无端怀念。
  黄鹂鸟和小麻雀飞来飞去,落在这边那边的叶子上,光影随之摇曳。
  方才还梦见了一只本来很白但总脏兮兮的小土狗,本不是祁王府的,不过丫鬟好心喂食,它便常爱钻后院的狗洞来蹭饭。有时候吃不下,还鬼精灵地把骨头藏在自己刨的洞里。
  他记得自己收拾家当的时候,这只小土狗好像也在……
  凌当归怔了怔,不由地握紧了双拳。闭上眼睛,重新回忆那天的事。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他在巷子口送陆观南,陆观南又亲了他……后来他把人还敲晕了,回到祁王府。
  回到祁王府……极度心神不定乱如麻,躺了半天什么也没干。晚上的时候,才清醒了些,为自己谋划后路。去书房收拾男主曾经抄过的墨宝,还有一些珍贵的东西。找着找着又不安分,稀里糊涂地在纸上写了好多陆观南的名字……
  后来他去自己的房间,将尤为喜欢的东西拾掇起来……至于生死蛊解药,他放在了机关盒里,用一只黄色的刺绣荷包装着,随手一起放在了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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