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李太医从未想过这方面,下意识想说这不可能,但是年少时不甘的躁动问他
  真的不可能吗?
  李太医思考良久,年近半百的李太医已经没了年轻时的闯劲儿,他一边躁动一边贪求安逸,犹犹豫豫道
  “臣可能……”
  李太医眼睛一抬,拒绝的话卡在嗓子里。
  转言道
  “臣试试?”
  祁元祚欣喜,当即画饼
  “若能以人力胜天力,李太医当得起丹道第一人之称!”
  李太医可耻的心动了。
  丹道第一人!
  这是他供奉祖宗都会笑出来的程度!
  “臣必竭尽所能!在所不惜!”
  祁元祚勉励之。
  若真做出来了,祁元祚会让他知道,比起‘丹道第一人’,‘爆炸之父’更令人兴奋。
  他就不信男人能拒绝的了爆炸!
  祁元祚自己乐了半天,在吃午饭时被齐帝叫去。
  猝不及防的听到了一件大事。
  昨夜齐帝回宫后,夜里宣方太仆进宫,决定诈一诈方太仆,
  方藻与义子方玉同红月楼的头牌有牵扯,方太仆是否知道?
  一诈不要紧,这老东西肝里包着蚂蚁胆!做的都是砍脑袋的事!
  什么叫做‘一不小心收了个义子,收完后发现是安南王世子’?!为了不起风波只能瞒下?
  齐帝听完都懵了。
  方太仆的意思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活了三年的外甥是假的?
  方太仆的义子才是他亲外甥?
  满嘴狗屁!朕难道还不认识自己亲外甥?
  仔细一想,还真不认识。
  之后又是苏长淮连夜进宫,说他在红月楼打听到一消息。
  红月楼的红月向苏长淮陈情,告诉了他真假世子的真相。
  原来是当年安南王世子偷偷入长安,仆人与假世子合谋,将真世子拐走,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而真世子被方藻救下,一直养在方府里,方藻从一开始就知道真假世子之事。
  真世子给出了证明自己身份的金如意。
  这是齐帝送给外甥的出生礼,金如意刻着无法仿造的龙纹。
  见了这金如意,齐帝不信也得信了。
  方太仆与苏长淮皆认为假世子所图是为了激化大齐与安南的矛盾,甚至想日后掌控安南成为插在大齐尾巴上的断骨。
  齐帝连夜让人控制了真假世子。
  祁元祚听完后,面色平静。
  他早有预料,施玉与方藻的相处也早见端倪,方藻为人爽朗仗义,一开始就讨厌施玉,定有缘由。
  方太仆、苏长淮、太子,人都齐了,齐帝问了句话:
  “苏卿,你给朕说实话,你与红月楼的红月什么关系?”
  苏长淮万年不动的脸上露出诧异
  “臣与红月楼的红月有关系吗?”
  齐帝眼神犀利:“昨夜红月楼的红月选入幕之宾,苏卿似乎非常在意。”
  苏长淮寡着一张脸否决:
  “陛下,臣只是怀疑她是它国奸细,没料到会掺和进真假世子的风波里。”
  “你觉得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苏长淮肃容:“臣唯陛下马首是瞻。”
  齐帝得到他的保证才放下心来。
  方太仆心中一跳,直呼要糟。
  陛下根本不在乎谁真谁假,陛下想让他是真他就是真,想让他是假他就是假。
  齐帝只顾忌此事是否会导致他的心腹与他的儿子站在对立面。
  看似是真假世子之争,实际上是齐帝、苏长淮、太子之间的矛盾。
  问苏长淮是否喜欢红月。
  是在问他的立场。
  如果他答喜欢,苏长淮的立场就是真世子。
  太子呢?
  一个是相处三年的好友,一个是完全陌生的‘真世子’。
  无论是感情还是利益都会偏向前者。
  这样就把齐帝架起来了。
  齐帝焉能不恼。
  至于牵扯其中的方藻,一开始就被齐帝视为弃子。
  一旦太子殿下选择了假世子,方藻此前所为相当于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
  方藻是太子伴读,若是被太子放弃,未来前途,好比从天堂跌进地狱!
  方太仆瞒了三年,甚至一直想瞒下去就是不想让此事爆出。
  无论太子选真世子还是假世子,方藻的立场都有问题!
  因为他对太子而言是欺瞒者!
  哪个上位者容得下欺瞒?
  如果太子选择假世子,揭露假世子真面目的方家,与真世子一同生活多年的方藻,下场如何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下一刻方太仆听到陛下问
  “太子认为,此事朕该如何处理?”
  方太仆苦笑不已,他为官多年,不曾行差踏错,今天方家的仕途算完了。
  祁元祚拜道:“父皇,儿臣想去见一见两位世子。”
  齐帝:“准。”
  第107章 利益和感情
  大齐有三种监狱,一种负责关押陛下厌恶的罪臣及穷凶极恶的恶徒,为诏狱。
  一种关押下狱的士子、和有官身的人,为官狱。
  还有一种是普通牢房,比起前两者,这种牢房只有蜷缩之地,钻进去像进入了蚂蚁洞穴。
  真假世子还不至于沦落到普通牢房,他们被关在官狱。
  官狱的条件比其他两者好多了,三平方的地方,有床有桌,除了破旧点儿没别的不好。
  兴致起来可与老鼠谈天论地。
  施玉上一次进来还是因为琉璃坊点天灯,有尹守知、方藻、卢芝、大皇子几人做伴。
  他们晚上抢床,谁都不想睡地上,最后叠猫一样你压着我我压着你,瘦弱不堪的床被压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这次不用抢了,整个床都是他的。
  施玉心态还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既然干了就不怕别人知道。
  现在是考验感情的时候了,他在想谁会第一个来看他。
  尹守知?他是个君子,但是太谨慎,他一定会来,绝不会第一个来。
  卢芝?有可能,这家伙来一定是让他签遗书的,上面会罗列好他的遗产,他只负责按个手印,这些遗产就能全归卢芝了。
  大皇子巴不得他去死。
  方藻嫉恶如仇,等他去地狱了,对方或许会来看一眼他的死相。
  施玉想了一夜,就是不敢想太子。
  想不出来,也不敢想。
  从最初学堂问了个蠢问题,再到令人安心的黑暗密道,施玉没办法不想他。
  他七岁的时候设计将真世子拐走,能是什么好人,密道里的事骗得他一时还能骗他几年吗?
  人彘、死猫、吊着滴血的人,似乎永远也跑不完的黑路,冲天的腐臭……
  那个时候无论是谁,只要能带着他跑出去,就算是只狗他也能记一辈子。
  更何况对方是太子,天下至尊之一,灿然若神人,他避免不了的投注视线,倾以好感,理所应当,自然而然。
  如果对方是个倨傲暴戾的,这份特殊情况生出的依赖会慢慢散了。
  可惜太子出色,出色的吸引所有同龄人赞服,他也只能沦为其中一员,像围绕着风暴眼的沙砾。
  看他泰然自若,看别人飞蛾扑火,看自己事事殷勤。
  一阵脚步声响起。
  施玉正枕着被子,躺床上翘二郎腿,听到动静侧头一瞥,眸光一凝,心跳乱了。
  他来了,是第一个。
  施玉坐起身,看狱卒殷勤的为他打开牢门。
  他涩声拜道:“太子殿下。”
  两个贡桔占据视线,又大又鲜。
  嗅觉捕获贡桔的清甜,口齿生津。
  祁元祚塞他手里
  “安南进贡的,前几日才到,孤给你留了一份,今日过来带了两个,先给你尝尝。”
  施玉笑了,笑的释然。
  安南的贡桔,他作为安南世子,怎能不知贡桔几月进贡。
  以太子的聪明,四年前就知道他的不对劲儿了。
  施玉剥开一个:“是只有我有,还是别人也有?”
  祁元祚选了个干净地方落座
  “今年你说给谁就给谁,你说不给,孤就不给。”
  他把玩着腰间的血玉手串,他的手捏过笔墨纸砚,武得几年刀枪剑戟,细而劲节有力,莫名让人期待他这双手的主人长大的样子。
  施玉:“殿下这般荣宠,是对临死之人的迁就吗?”
  祁元祚长这么大,只有一个遗憾,身边的正常小孩儿太少,童年乐趣不足。
  随着身边伴读长大,只有祁多鱼令他欣慰,那孩子好啊,不像别的几个,心眼子长成了蜂窝煤。
  “民间说外甥像舅,孤初始见你就觉得亲切。”
  他招施玉过来站他对面,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面铜镜,铜镜只映出施玉的下半张脸。
  祁元祚道:“笑一下。”
  施玉下意识弯了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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