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祁元祚巍然不动
  “那休屠单于就听好了,孤想要的彩头是——河西走廊从东至西一千八百公里!”
  “休屠单于敢不敢给?”
  殿中人无论是大齐人还是匈奴人全都安静了。
  这可真是……了不得的彩头。
  几位皇子有种果子终于落地的踏实感。
  一边惊其狂妄,一边又觉得理应如此。
  这可是太子啊……
  三皇子再次为自己的才华感到惋惜,既生吾何生太子啊!他一个兴家之才,怎么就和太子生在了一个时代?
  四皇子的身体在小幅度的抖动,骨子里压不住的全是想臣服追随的欲望。
  他一遍又一遍的警告自己,这是个满口苍生大义的虚伪骗子,他自私自利,薄情寡义。
  前世祁元祚饮下的那杯毒酒就像缚魔的梵文,一层又一层缚住他欲臣服的魔心,使四皇子恢复冷静。
  口气不小,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吃得下,到时候自会有人教小太子做人,他只需在旁边看他栽跟头就好。
  四皇子这样想着。
  休屠这时才明悟自己被一个七岁小儿算计了。
  气氛到这儿了,他若说出不敢……
  休屠单于扫了眼对面一堆大齐鹰犬,各个垂涎欲滴野心勃勃,他若说出不敢,这些鹰犬定大传特传,第二天就能让整个长安城的人知道,他们匈奴都是一群夹尾巴的狗,畏惧一个七岁的小孩儿!
  甚至有可能传出什么‘七岁太子一个眼神,王霸之气令匈奴单于跪地求饶’的话来。
  等事情再传回草原,他就彻底臭名远扬威严不在了!
  若不退……
  河西走廊,水草肥美,是养马的圣地,它还是大齐与西域的门户,匈奴占据河西走廊好比扼着大齐的咽喉,每年从大齐贸易到西域通过河西走廊的关税是匈奴重要的收入来源。
  这也是匈奴打秋风的圣地。
  缺什么少什么,截一队齐商,什么都补足了。
  如果大齐有了河西走廊,好比在匈奴包围大齐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个口子,避免了匈奴与羌人联合,掐断了匈奴一半口粮!
  这是齐帝头疼好几年的问题,也是压在大齐头顶的阴影,竟在这小小的比斗中看到了解决的希望。
  别说河西走廊一千八百公里了,哪怕只有一百里!大齐臣民也满足了啊!
  可别小看这一百里,操作好了,大齐就能绕开匈奴直接与西域诸国接壤,孤立匈奴!
  休屠单于额头隐隐渗出汗来。
  退也不能,不退也不能。
  两方人诡异的以绝对的安静作为僵持。
  匈奴方踌躇不定,大齐一方生怕一句话说不好坏了这天赐良机。
  大齐重臣,三公九卿心里无一不在呐喊,要怎么做才能让匈奴脑袋发昏莫名其妙的答应啊!
  巨大的利益,蒙了齐臣的眼,他们什么都不顾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哪怕是齐帝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嗤!”
  一声不屑的讥笑。
  在安静中分外刺耳。
  大齐臣子各个怒目以对,哪个不长眼的!万一让匈奴头脑清醒了怎么办!
  哦,是太子啊,那没事了。
  祁元祚夸张的唱诵:
  “草原的勇士,狼神的后代~耀眼的明珠~~不惧挑战~~~”
  “无畏的心~~~~”
  小太子闭着眼睛伸着脖子像仰天哦哦的大白鹅,偏偏他站姿松弛疏懒,配上一拐三唱的腔调,嘲讽拉满,看的人手痒。
  反正三皇子觉得,他要是匈奴,他忍不了。
  小太子这一演,演的休屠单于彻底下不来台了。
  他鼓了三下掌
  “生子当如祁元祚。”
  “太子殿下想要这个彩头,也要想想自己能不能担下来。”
  祁元祚:“那就与单于无关了。”
  “所以,你给是不给?”
  休屠单于哈哈一笑:“少年无畏应当鼓励,不过太子若想以三巴掌换我匈奴河西走廊,那可是不够,太子又拿什么彩头与我这平分秋色呢?”
  祁元祚眨了眨眼睛,看向齐帝。
  齐帝眸色深沉,帝王魄力尽显
  “朕压江南六州十年赋税。”
  休屠单于不可抑制的心动了。
  “十日后猎场围猎,你我两国皆不派人参与,更不派护卫保护,只让两国太子驱马入狩猎场,在场地中放一老虎,谁能猎得老虎谁就胜出!”
  “若两人都无法猎得老虎,便以各自猎物数量决胜负,谁猎得多谁就获胜!”
  “一入狩猎场,各凭本事,生死不论!”
  “河西走廊从东至西一共一千八百公里,本单于压上九百公里作为彩头,换你江南六州十年赋税!齐帝,你押是不押!”
  齐帝瞳孔一缩再缩,这几乎是在赌两国太子的命!
  齐帝未出言,当事人替他做了决定
  “押。”
  “望你到时别以狼厉胳膊有伤为借口毁约。”
  休屠单于被激起的血性还未平息,目珠泛红的看着齐太子,好似深渊血鬼要将他吞噬,休屠哈哈大笑。
  “歃血为誓!”
  有时候决定一局棋胜负的关键在棋盘外,齐太子贪婪,想咬住匈奴的喉咙,他也得有命从狩猎场活着出来!
  祁元祚轻啧:“88,又一个想弄死我的。”
  88不吭声,88还想反问,难道不是你活该吗?
  它从未见过这么能作死的宿主!
  作话:今天请假一天~明天早点更
  第130章 弃
  狼厉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他被齐太子算计了。
  因为他的‘非比不可’,让事情彻底没有回转余地,让父皇不得不压上河西走廊900里,让一场面子上的输赢战变成了两国太子的生死战、两国国运的决胜局。
  而这,正是齐太子一手促成的局!
  狼厉茫然的站在原地,看两国君主歃血为誓,立下对赌国书。
  一时间自觉身如朝露,栖于一叶之上映出明月便觉得自己是明月,机缘巧合跳出一叶的世界,方知天地浩渺,身如微尘。
  事情怎么就一步步到了现在这种境地呢?
  狼厉被休屠单于推着肩膀往外走时,他情不自禁回头。
  看到高高的御阶上,大齐皇帝与太子的动作如出一辙揣手目送,两双眼睛刻着同根而生的野心和杀性。
  许是他看的过于久了,齐太子朝他微笑示礼。
  他真的是人吗?
  狼厉打了个寒颤。
  比他还小一岁,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格局,这么厉害的心计?
  会不会是哪个林子里的精怪附体?
  大齐一般将使臣安排在典客署,典客署在皇宫内,位在天关门的西北方向,距离乐府和珍宝阁较近,偶尔风过耳朵可以捕捉到丝竹之声。
  休屠单于带来的人太多,上百人不可能全部安排到典客署。
  宫里只留下亲卫和心腹重臣十余人以及此次来访的国礼,其他人全部安排到宫外驿馆。
  大齐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使臣又不是囚犯,因此大齐只为他们提供食宿与宫殿外的基础守卫。
  其他的事匈奴不主动要求,大齐一律不管。
  等到了地方,大齐的人退下,两个浑身腱子肉的匈奴在典客署最高规格的山水园林院子里巡视一圈。
  确定隔墙无耳,左右守住门口,屋里是匈奴单于与众儿女、心腹一干人等。
  一关了门,狼厉双膝跪地行抚胸礼,忏悔道
  “请大父责罚!”
  休屠单于面如沉渊良久不语。
  休屠单于的其他三个儿女乖乖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沉默久了,蓝提尔小声嘟囔:“大父,不怪狼厉哥哥,是大齐人太过奸诈。”
  路堤法跟着应和:“对!大父大齐根本是故意作践咱们!大齐的几个皇子太刁蛮了!他们围攻我,还想扒我裤子!”
  蓝提尔小鸡啄米:“如果不是三兰哥哥,路堤法的裤子就被扒下来了!”
  休屠对儿女的团结对外很是欣慰,但大可不必把丢地上的面子再踩上一脚。
  休屠审视着自己的四个儿女,大儿子狼厉勇猛精进,聪颖出挑。
  二儿子路堤法孝顺桀骜,却也知情识趣。
  三儿子三兰沉稳,不骄不躁。
  女儿蓝提尔明媚聪颖。
  他们团结一心,让休屠愤怒渐消。
  “厉儿,起来吧。”
  狼厉抬头犹豫着看了眼大父。
  蓝提尔与路堤法围上去,把狼厉掺起来
  “大父说了不怪哥哥。”
  休屠欣慰更甚,拍拍他的肩膀。
  “你不必沮丧,大齐上下合力布局,让你我父子栽个跟头,表面看是他们占尽先锋,其实我们也没真正损失什么。”
  狼厉一愣:“合力布局?大父的意思是……”
  休屠单于的谋臣抢答道:“不错。”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