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就在他即将重重撞上观众席、撞上夏油杰的前一瞬间,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违反惯性的角度,硬生生地改变了飞行的方向,轰然砸落在离黑发少年足有一米多远的地板上!
“呃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自抑的痛哼出声,他单膝跪地,死死撑住地面才勉强稳住身体没有彻底倒下。
夏油杰下意识上前摊开的臂膀彻底僵住了,心脏在胸腔狂跳,重的要撞碎肋骨。
五条悟眼中混杂的剧痛和强烈的抗拒情绪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了他的眼底。
看着近在咫尺剧烈喘息的人,夏油杰整个人僵死原地。喉咙里像是被滚烫的砂石堵死,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机械地后退几步,几乎狼狈的打了个趔趄,满目仓惶的后撤离去。
家入硝子抬手摁在白发少年的肩上,有些无语地望着那道像是自己深受重创腿部骨折的酿跄背影,气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伤口在反转术式的伟力下纷纷愈合,连最浅显的淤青也从白净的皮肤上消失无影。
夏油杰匆匆回了趟宿舍,接到电话后又匆匆出门,没有片刻停留。
他最近总是匆匆忙忙,将能单独承担的任务全部接手过去,偶尔的空闲,也借着预约心理医生的由头天天在外面晃荡,像是要将空缺的裂缝用杂事堆满,好让风呼呼吹过时没有多余的杂音。
这就是近两周里两人的相处模式——有其他人在场,一个开口了另一个就绝不会说话;尽量避免身处同一个空间,就算是夜晚,也有咒灵挡住洞口。
五条悟背对洞口盘腿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枯黄的枝叶。
就保持这个姿势,看了不知道多久,如同结冰的圣像,但始终没有等到观光的来人。
毒瘾一般的,如附骨之疽,陡然戒断身体便战栗难捱,如同活生生剥去一半的血肉,目光也痛的迷离起来。
游戏手柄随手丢到一边,手机也在主人发呆时滑落在地面。
突然,手机震动,机械女声一板一眼的播报。
“尊敬的客户,2005年11月xx日,您尾号为xxxx的银行卡受到转账金额一百二十万円,回款备注:甜品贷。”
夢魔的任务报酬是两百万円,夏油杰约莫是把银行卡里剩余的所有存款全部汇给了他。
五条悟涣散的目光聚拢,板着一张冷若三九寒冰的脸勾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来接老子,对,就现在!”
回到高专,夜色已深,夏油杰带着一身寒气和黏腻的咒力残秽从窗户翻进房间。
双脚刚落地,他整个如同被点穴一样直愣愣地站在窗边。
房间西侧,那里重新竖起了一张墙,墙面光滑,新刷上的漆雪白光洁,和其他三面泛黄陈旧的墙壁形成鲜明对比。
他站了几秒,几乎挪着步子进了浴室。
刚洗完澡,家入硝子便敲响了窗户:“五条被你气的回家了哦,”她叼着烟翻出一张照片,“开的劳斯莱斯boat tail,听说全球仅三辆的顶级豪车,市值2800万美元呢。”
见黑发少年垂眸不语,她又下了剂猛药:“五条家的人去了校长办公室一趟,你说,他不会退学了吧。”
夏油杰握着窗沿的指尖用力到发白,半晌,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挺好的……他回家挺好的。”
家入硝子收回手机,沉默的打量他片刻,撑着窗沿翻身坐在上面,“你真该照照镜子,那样你就会被自己丑的‘哇——’一声哭出来,那样倒还显得真切许多。”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坦白告诉我为什么要冷暴力他,别甩给我什么‘腻了’‘烦了’的鬼话!”
夏油杰缓缓动着脸上僵硬的肌肉,收起嘴角歪斜的弧度。他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空和偶尔几颗闪烁的星子,月亮被蒙在后头,洒落的光织成纱铺在窗前,连同缭绕的烟气一起被吸进肺里。
夏油杰长舒口气,将混杂的气圈吐进四合的夜色。
“他太依赖我了,这样是不行的,硝子。”他盯着光毯,撑不住了一样将双手交叠,额头抵了上去,“你知道的,咒术师时刻面临死亡,如果有一天我死去,我希望他不必记挂我。”
家入硝子用力吸了口烟,将烟蒂不礼貌的摁在男同期的窗沿:“我挺讨厌你的傲慢,真的。你总是自顾自的替别人做出决定却从不过问他的想法,要是点出来又没脸没皮的破罐子破摔说‘被办法我就是这种人’,死性不改的臭驴。”
“一面说‘我再也没见过像他那样坚定的人’,一面又把他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护在怀里,像什么易碎的雪人,好像稍微捧出一下就会化掉。”
“五条悟不是你的崽子,他是五条家五百年一遇的神子,远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你对他的保护太畸形了。”
“可世界最难的就是知行合一,我不想把风险留给他。”夏油杰嗓音发哑,依旧俯在手上,像是个无措迷茫又倔强固执的孩子,执拗的守着一方天地。
不是不能徐徐图之,可心和嘴就比大脑率先做了反应。
家入硝子说他死性不改,打死不回头是真的,到现在,夏油杰虽心有感触,可心头最后悔的还是没有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因为最终会失去就剥夺了拥有的权利,真残忍啊,夏油。”
若有若无、恰似叹息的一句话,混在消失的烟气里,随着空气冷了下去。
窗边的少女踢踏着月色离去,把空间留给消沉低落的少年。
夏油杰抵着窗户趴了很久,也不敢抬头看看今晚皎洁的月亮。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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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写僵硬对我来说太难了吧[爆哭]不同等级咒灵祓除的工资没找到,两百万是我灵机一动胡诌的。[狗头][狗头][狗头][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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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离别与支援
时间一晃而过, 隔壁寝室再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最近的任务还是频繁,受伤的咒术师有增无减。家入硝子不是奔波于救治的路上,就是忙于钻研新运送到的医疗设备,偶尔还要分神看顾昏迷的伏黑葵。
也许是实在忙得转不开身, 又或许是想留给某个装睡的眯眯眼一点赖床的时间, 她没有再插手过两人的事, 也没有在黑发同期面前提起过那个咒术界的“you know who”。
夏油杰过着日夜颠倒的日子, 身形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在一个灰蒙蒙看不清天空的早晨, 他恍恍惚惚坐起身, 混沌思绪转了很久很久, 才惝恍地记起今年的年份。
他慢吞吞地拉开那床拖延许久还没来换的薄被, 拖着步子走到窗前,迷茫地打开窗户。
昨夜下了一场雨,凌晨六点的草木还浸没在茫茫水汽里。他靠在窗边, 只要再往前倾一点——仿佛只要一点点——就能轻而易举地望进隔壁那扇窗, 看见那个阔别已久、大概仍在熟睡的白发少年。
他的房间只有这一侧窗户,开学那天五条悟就是从这里翻进来的。
夏油杰试着在脑海中勾勒那天的画面——走廊东侧的尽头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五条悟估计是瞥见那里起的主意。
或许他先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从隔壁翻进来毕竟近得多。不过依他的性子, 更大可能懒得多想,沿着管道攀爬对猫来说也许不失为一种打发时间的有趣游戏。
他会踩着东侧那扇窗子只够脚后跟挨地的边沿, 双手大张贴着墙面,像只螃蟹一样蹑手蹑脚地挪移。
夏油杰那天在电车上, 弄掉了一只行李箱的轮子,后来上楼打闹时又断了一只,那个缺胳膊断腿的箱子仍然横放在衣柜最低端。
那天他流了不少汗,有累的也有打架打的,但不可否认那天是个绝佳的艳阳天。
夏天是那么纯净温润, 明亮的像他的眼睛。
当然,五条悟大概并不这么觉得。爬窗的时候,那双生辉的眼睛可是吃尽了阳光的苦头。
三分之二的脚掌悬空,金尊玉贵的少爷猫被晒得眯起了眼睛,然后臭着脸在心里唾骂:要不是怪刘海把老子赶出来,老子才不会这个点来晒太阳!
想着想着,夏油杰唇边不自觉地哼出笑声,继而又感到些许惋惜。
那天他急着洗澡,没能目睹五条悟当壁虎的模样,这致使他的手机相册里少了一张限定版不再复刻的照片,即如这个一去不复返的夏天。
这天,夏油杰像往常一样起床。
辅助监督已经把今天的行程发到手机,自从五条悟回到五条家闭门不出,石田辉几乎成了夏油杰的私人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