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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福喜笑得眼眯成了一道缝,熟练地接过银子:“陛下嘱咐四殿下这段时日好好歇息养伤,那些不该听的,不该说的,就……”
  他点到为止,好在珍妃是个聪明人,听了了然一点头:“多谢大公公。”
  福喜满意地拍着肚子:“娘娘听奴才一句劝——这六殿下啊,还是少些去招惹为好。”
  毕竟什么结果都能猜到,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偏心那又怎么样?皇权之下那可吊着所有人的九族呢,谁敢多说一个不字。武帝的态度今日已经很明显,这会儿若是珍妃再不懂事找不痛快,那这事儿可就没法一揭而过了。
  珍妃咬牙一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她的进宫本就是荣氏一脉的豪赌,断然不敢拿九族的项上人头去试探圣恩的——即便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福喜就爱和聪明人说话,满意地掂量掂量手里的银子,回去同武帝复命了。
  殴打皇兄后又顶撞了父皇,其他几个皇子怎么都不敢想的事情让萧子衿一天全做了,结果除了受了几处小伤外什么事儿都没有。
  宫中的闲言碎语在当日下午就传开了。
  不少宫人心说陛下果然最为宠爱的还是六殿下,这么严重的事情居然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若是换了其他的皇子,早不知道挨过几轮罚了,说着说着就羡慕起了在萧子衿手下过活儿的宫女和太监们,语气酸溜溜的。
  ……
  当日深夜。
  流言中的主人公萧子衿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榻上睡得人事不省,一只手压在胸前,另一只手就垂在床侧,身上盖着的薄被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脚踢到了角落里,只留下了个刚好盖住肚脐眼部分的小边边。
  夜半时分,好梦正酣。
  殿里烛火已被吹灭,只有银白色的月光透过半开着的窗棂倾泻一地。
  暖阁的木门被人从里推开,发出“吱”的一声。萧子衿耳朵一动,迷迷糊糊地伸手把肚子上的被子角往上一扯,砸吧砸吧嘴,侧了个身雷打不动地继续睡,估计是季远之夜半睡不着又起来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几个月来他都习惯了。
  萧子衿歪着头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刚要重新梦会周公,屋里就传来突如其来的一声闷响,还伴随着瓷器清脆的碎裂声。
  ——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还撞到了桌子。
  这下只有真死人才能睡得下去了。
  萧子衿猛地坐起身撩开垂着的纱织床帘:“季远之?”
  月光下,季远之懵懵地摔坐在地上,周围是碎裂散落在地的瓷片。
  听见窸窣的动静他抬头茫然地看向萧子衿,脸颊两侧浮着淡淡的红晕,那双带点十三部落血统的眼睛里还汪着薄薄的一层朦胧水雾,神似迷路的小奶狗。
  同平时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木愣愣模样大相径庭。
  看起来简直像中邪了。
  “你坐地上干嘛,大半夜的?”
  季远之没立刻回话,顶着一脸难以理解他在说什么的表情呆坐在地,好一会儿才迟缓地眨眨眼:“……殿下。”
  声音沙哑中带着浓浓的鼻音,听着闷闷的。
  萧子衿皱起眉,想起午时阿春说的,有点不大确定,不会是阿春的乌鸦嘴又灵验了吧?
  他没穿鞋,直接光脚走到季远之的面前弯腰用手背去试探他额头的温度,果不其然被烫了下。
  “……”季远之呆呆地仰起头看着他,努力地回忆自己要做什么,慢一拍地回答了他方才的问题,“出来喝水。”
  “喝什么水,你烫的都能煮鸡蛋了。”萧子衿把全然不反抗的季远之扶起来,让他坐到椅子上靠着椅背,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嘱咐道,“坐着不要动。”
  季远之既没意识到方才自己摔了,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听他说话就像是隔了一层东西,不大真切,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几个字。
  身体带着烧灼的热意却又偶尔感觉发冷。
  他这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生病了。
  萧子衿也没顾得上他反应没反应过来,匆匆穿好鞋草草披了件外衣就去叫醒了值勤房里守夜的小太监。
  小太监睡眼朦胧地揉揉眼,不敢同他发脾气:“殿下可是有什么需要?”
  “速召太医过来。”
  ……
  值夜的老太医急急忙忙地踩着夜色赶过来的时候季远之额头上已经被盖上了浸了凉水的汗巾。
  萧子衿打小身体康健,没生过什么病,又没照顾人的经验,汗巾都没叠好,还怕季远之一动容易掉,直接将他整个额头包了起来,在后脑勺用汗巾过长的那部分打了个活结。
  也就是季远之生病了脑子不大清醒,才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打扮还挺像坐月子的大姑娘。
  老太医喘着粗气一进门,看到他这副模样险些笑岔了声:“殿、殿下。”
  萧子衿让开位置让太医把脉:“本殿下瞧着他像是得了风寒,有些烧。”
  老太医把东西摆在木桌上,扣住季远之的手,不是太上心:“风寒的话不是什么大病,臣等会儿开几味药吃一段时日便……”
  话没说完,老太医猛地收了音,眉头越皱越紧,凑成了一个紧促的川字,抚着花白长胡子的手也一下顿住了,好一会儿后又不确定地扣上了季远之另一只手。
  不可能吧,这个脉象怎么,怎么有点像北境如今控制不住的热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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