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说:“大小姐,只可惜接下来的日子奴婢没法伺候你了。”
  沈阁瑶脸上仍有错愕表情,指甲抠进掌心的肉。但她没说什么,偏头躲避了茉香的目光。
  茉香脸上坚定赴死的神情一下子松动开,她有些难以相信地看向沈阁瑶,然后重重垂下了脑袋。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沈北綮抿了口茶,再度开口。
  茉香目光落到保持沉默的沈阁瑶和邢月灵身上。
  在她们紧张地要出汗时,听见茉香有些灰败地开口:“没有了老爷。”
  “那拖下去……”
  “等下!”邢月灵忽地开口,“老爷,茉香既已随阁瑶到四王府了,这按规矩,也该由四皇子处置吧?”
  “也是。”沈北綮看向一旁品茗的徐雍墨,“四皇子,依你王府的规矩,这个婢女如何处理?”
  堂室内人人各揣心思。
  徐雍墨先抬眼看向好整以暇坐着看戏的徐雍启,然后将目光落到已经落座、顾自吃糕点的沈阁乔身上,并多停留了几瞬。
  她吃糕点的姿态算不上太雅,可偏偏恣意生动得好看。她很聪明、绝非平面。
  真正平面的人,是对他撒谎、骗他说自己是丞相府最受宠女儿的沈阁瑶。
  徐雍墨将手中茶盏慢慢放下,道:“依我王府的规矩,仗责二十。”
  已是轻拿轻放。
  茉香眼眸瞬间亮起。
  “四皇子既这么说,便按你王府的规矩来。”沈北綮道,又看向邢月灵,“事情都搞明白了,夫人可以不再胡闹了吧?”
  邢月灵咬咬牙,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可是那几间商铺……”
  倒还有脸来提商铺。
  沈北綮纵横官场数十年,邢月灵使的那些小把戏他怎会看不明白?
  虽然夕颜好多年未在他手下做事、如今突然被沈阁乔拉进此事,以及沈阁乔想保茉香的用意沈北綮暂时不甚明确,但茉香当初,是板上钉钉地受邢月灵甚至沈阁瑶指使。
  沈北綮蹙眉,语气很冷淡地开口:“你既在纸条上签了字,那些商铺自然归阁乔。阁瑶阁乔二人嫁妆我都命人相同的配置,如今是你们自己不要,你们还想怎样?”
  邢月灵一听这个,好像更加来气。她不管不顾地开口:“我想怎样,沈北綮,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阁瑶和沈阁乔,一个嫡女一个庶女,你却给她们相同规格的嫁妆,我劝你多少回你还是执意给沈阁乔那么多,不就因为她是那贱人的女儿嘛!”
  邢月灵像要将多年情绪发泄出来,“沈阁乔她凭什么?她不过是个勾栏女子生的孩子,这些年来你却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偏偏只有她能进你沈北綮的书房!你把我们母女二人放在哪里?”
  ”平日你偏心也就算了,可这是阁瑶的嫁妆,是她作为嫡女的光辉和证明。你这么做,就没想过阁瑶会遭外人耻笑,说还比不过一个庶女吗?!”
  邢月灵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勾栏女子”,平日从来沉稳的沈北綮直接摔了手中茶盏。
  他眼眶都带了些红,死死蹙眉看向邢月灵,“你想知道为何我要不合规矩给阁乔如此规格的嫁妆吗?”
  “她出生没多久的弟弟被你害死了,我还不能将阁宇那份给她么!”
  “……”
  堂室内静默。
  沈阁乔最先开的口,语气艰涩,她几乎是一瞬哑了嗓子,难以置信地开口:“爹爹,原来我还有个弟弟吗?”
  沈北綮不答,眼眶泣血般发红。
  沈阁乔喑哑着开口,“所以娘亲当年出走,也是因为……”
  后半句沈阁乔说不下去了。
  徐雍启一把揽过她,将她脑袋扣在自己肩头。她掉了眼泪,平日散漫无所谓的杏眼压着复杂的恨意,泪水在徐雍启肩头的布料氤氲开。
  徐雍启右手抚上沈阁乔发顶,左手就将她死死扣在一起的手分开,然后攥进自己的掌心。
  堂室内仍旧静默。
  徐雍启开口道:“丞相,天色既已不早,我看乔乔也有些困了,那我和乔乔便先回府。下回我们再来拜访您。”
  沈北綮整个人难得地脱力,他垂下脑袋,冲徐雍启挥挥手,连话都说不出口。
  徐雍墨也带着沈阁瑶和茉香告退回府。
  于是丞相府堂室内,只剩一片无人过问的狼藉,以及当年那些痛彻心扉的回忆游荡其间。
  永生难忘,永世忏悔。
  -
  沈阁乔失魂落魄回的翰祁王府。
  走前高高兴兴、神采飞扬的一个人,回来要下马车时,只愣愣盯着马车布幔,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徐雍启便也不下马车。
  他遣散护卫和婢女,坐在车與里静静陪着沈阁乔。
  也不知沉默了多少盏茶的时间,沈阁乔终于愿意开口,只是有些无措又无助地看向徐雍启,哑声开口道:“徐雍启,我们和离好不好?”
  第21章 约书
  徐雍启很是错愕。
  虽说沈阁乔现在因乔思雨和她那出生没多久的弟弟而陷入极端的难过之中,但这情绪转移的对象,是不是错了?
  徐雍启握上沈阁乔的手,垂眼温声问她:“为何是想到要和我谈和离?”
  他又说:“乔乔你放心,当年你母亲和你弟弟的事,绝不能就此善罢甘休。沈丞相狠不下来的心,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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