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记得了?”曲寒川面对他,神色柔和,带了几分怀念,“你7岁时送我的礼物,埋在雪人里的。我们分明同岁,可你那么小便已会送我礼物了。”
“哦?”曲浅之轻笑,“二哥今天是想让我陪你追忆从前吗?你有这样的闲心,我可没有,我还要去汀芳涧。”
“汀芳涧?”
想起那个天字一号房曲寒川声音不自觉微抖。
“是啊,二哥不记得了吗?”曲浅之面带嘲讽,声音冷漠,“当年文昌和……”
“你想要什么?”曲寒川打断他,“王文昌曾经是友,现在是陌路,他怎样跟我没关系,我只问你,浅之,你想要什么?”
“……”
曲浅之一时被问住,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问。
从曲寒川失明后,他这二十四孝弟弟便再也装不下去,曲寒川不傻,自然也冷面相待,乍一失明,亲兄弟又这样,难道他都无所谓吗?
“浅之。”
“你想继承家业吗?还是入朝为官?”曲寒川问,他们原本感情很好,自从失明,他却突然变了一个人。曲寒川不明白,但不管什么原因,若能拉他出泥潭,那些冷落也没什么要紧的。
于是曲寒川急切道:“家业我从未想染指;入朝、浅之,我曾希望我们可以同上朝堂守望相助。”
曲浅之盯着他,分辨他的神色。
曲寒川垂下眼眸,似乎是在看那只曲浅之完全没有印象的木鸢:“入朝我已做不到,但若你想,我也会拼尽全力辅助你,红星也说可以带你拜访渠清孟……”
“我想要我的库尔勒。”曲浅之突然道。
【作者有话说】
修文后,在前十章增加了几个章节,因而评论内容跟章节内容对不上了……好抱歉,给大家带来了莫名困扰。谢谢宽宏大量的宝宝们。
第20章 20、浅之暗渡风起江湖
“什么?”曲寒川怀疑自己听错了,追问:“什么库尔勒?”
库尔勒是他最心爱的牧犬,只听它一个人的话,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
那时曲寒川一句夸赞,曲煜堂便把犬牵去送给他。没过多久再看到库尔勒时,它已经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幼年曲浅之小心翼翼抱它,却沾了满手枯毛。
曾经,库尔勒的毛最为光滑柔软,奔向他的时候会随风荡漾,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而面前的罪魁祸首却完全没记住它。
解释一句都是对库尔勒的不尊重。曲浅之倏然一笑,摇摇头,“二哥,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吗?”
“半年了,从你失明之后,人情冷暖,虚情假意也该分清了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是你弟弟又如何?你是我哥哥又如何?”
“浅之!”曲寒川听出决绝意味,心中一痛,上前一步拽住他衣袖,殷切道:“没关系,浅之,之前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曲寒川声音清厉神色坚定,道:“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浅之,我们一起长大,相伴了多少个三年?怎么可以因为一点小事……”
“小事……”
曲浅之低语喃喃,继而大笑,笑曲寒川迟钝笑他无知,笑他不知人心险恶,他真是被曲煜堂保护的太好,是幸呢还是不幸?
快笑出眼泪,笑完曲浅之道:“你好傻啊二哥。”
说完甩开曲寒川的衣袖便离开。
木鸢落地。
“浅之!”
曲寒川顾不上掉到地上的儿时玩具,向前追了两步,扶着石柱立在阶边,神情殷切,“良禽择木而栖!浅之,赵明棋并不是适合你的木……”
曲浅之定住,转身看他。
良久才问:“这是你找我来的目的?你想让我离开赵明棋?”
顿了顿,“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曲寒川眉目清明,一双瞎眼中流露的却是真心关切,一丝鄙夷也无:“什么关系不重要。”他说,“浅之,他不适合你。”
曲寒川眼中存了高山巍峨和大海苍茫,他白衣一袭茕茕孑立,眼角眉梢天光自惹,任雾霭沉浮,一丝怯黑也无。
曲浅之笑他天真。
“太晚了,哥哥,”曲浅之说,“真的太晚了,箭在弦上刀已出鞘,就像你不记得我钟爱的库尔勒——我也压根不记得你珍藏的破鸟……”
再说,就算记得又如何呢?时至今日,难道他曲浅之还能停手吗?已经停不了手了。
曲寒川只晚了一天……
时也、命也。
曲浅之渐行渐远,曲寒川立在原地遥遥张望,触目所及,黑暗铺天盖地。
屋脊,两只乌雀突起,于空中纠缠一圈后唳鸣一声,一只向着远山、令一只则奔向了滚滚流云,只一刹间,便散作了时空中的两只墨点。
山雨欲来风满楼。
曲寒川往回走了两步,蹲下身,手在尘土中摸摸索索,终于摸到了那只木鸢,只是断了一截翅膀。
胤红星走近了,拿过他手中的残鸢,连同半截木翅一起收进袖中,又拿出帕子把他手上的污泥细细擦干净。
“站起来,寒川。”
“下雨了,我们回去。”
两人回兰室时,度月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软秋千上对着梧桐发呆。胤红星喊他一声,度月呆呆走近,似是十分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公子。
胤红星奇了,“怎么的?睡了一觉不认识我了?平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