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师兄买香薷饮去了。”度月卷着地上的小石子可劲儿蹂躏,闷声答。
“平沙都快成你小厮了,要什么买什么,你怎还闷闷不乐?”
度月摇摇头,只拿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两人牵着的手。
午饭后胤红星带平沙回胤府,桃良自去寻秤砣。兰室里一时静悄悄,曲寒川坐在院子树荫里捏着几枚银针问度月:“这个真的叫夜雨十年?”
银针细韧,显是汀芳涧中赵明棋所中之暗器。
那天事发后,胤红星心有余悸很久,想着无法时时刻刻在他身边,便要曲寒川学一门暗器。曲寒川毫无武学根基,挑来拣去,便定了这“夜雨十年针”。
此针为先人所创,原叫暴雨梨花针,传闻身患软骨病的周公子以此暗器杀害了许多江湖高手,由此一战成名。
度月说:“师爷爷寻一女子不得,伤心之余将暴雨梨花改为夜雨十年,继而放弃找寻,自行闭关修炼去了。”
“难怪,”曲寒川垂头感叹,“寄雁传书谢不能,江湖夜雨十年灯1。如此深情必然刻骨。”
“公子……”度月眼神闪烁如有所思。
“怎么?有话对我说?上午便觉你不开心。”曲寒川放下暗器拉过他,这才发觉度月虽才14,却也是个郎朗少年了。
而浅之已经走出太远。
度月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趴到曲寒川耳边悄声耳语,说完脸红耳赤,暗自庆幸曲寒川看不见,方不至丢人。
曲寒川同曲浅之一起长大,纵使幼年亲密,也没分享过私密之事,现在就算想分享也没机会了,便忍着脸热拉度月耐心教导。
“说明度月长大了,心里重视平沙。”
“是吗?”度月问。
却说度月那晚梦见自己回了落星山,在摘星湖畔风过林梢,衣袂翻飞,麻雀一样正自在游玩时,孟知叙鬼一样出现,大喊一声,余音隆隆。
惊的度月一个不小心便从树梢坠落,眼看就要落入碧波湖水中,却看到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近在咫尺。这人接住他,并不放下地,只说自己叫平沙,随后抱紧他,未及度月感受软暖温香,便被他一起带进湖中。
度月大惊,这下可要淹死啦!却没想平沙如游鱼入水般靠近,在清凉的湖底亲他,嘴唇凉凉的贴到一起,舌尖软软却打开他的牙关为他渡气。
原来就算是淹死也可以这么舒服……
这是度月最后的想法。
醒来后身下湿了一片,幸而平沙还在睡熟,度月一顿操作猛如虎,却把轻功用到极致……
“公子,重视就是喜欢吗?”度月问,“那你重视少爷吗?”
曲寒川一怔,摸到装银针的小匣子,匣子扁平,长五寸,厚两寸。给他时,胤红星还没想好要刻什么字,让他临时先用。
那些木活字是早就想好的。
于是唇角微弯,声音低低的,似乎是自言自语。
“自然……重视。”
“重视什么?”胤红星从门外进来,一只胳膊抬着,一手揉肩。
曲寒川放下匣子,仰起脸,微笑道:“没事,度月教我用暗器。”度月是万万不敢将心事同胤红星说的,否则不知道要被开什么玩笑,随口打了招呼便跑出去了。
“你回去,府中可有事?”
曲寒川听到胤红星吸气拍打的声音,从桌边站了起来,“你受伤了?”
其实已经习惯了,秦诗棉回胤府后憋闷委屈,所有怒气都洒向胤红星,谁让胤红星长得酷似胤开复年轻时候呢?
乱恨如雨迷人眼,胤红星便是承接风雨的孤舟。
“没有,”他笑了笑,靠近了,慢慢抱住曲寒川,嗅着他身上的清香闭上眼,声音微闷,“邃之,我累了。”
曲寒川不语,只拉着他往旁边去,待他坐好后,手顺着胳膊到肩颈为他揉捏。
胤红星仰头看他,脸庞妖冶,眉梢剑一样,眸子黑漆漆的藏着寒星,明明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此刻却任由捏弄,难得乖顺。
汀芳涧发生的事情没隔多久便传到了当今皇帝耳中,皇帝愤怒,赵枝玉却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涕泗横流,将皇室丢脸的原因都归在自己身上,于是被皇帝禁了足。
赵枝玉哭哭啼啼:“哥,你帮我给红芸送信吧,亲自替我看看她,看她还好不好?有没有想我?哥哥求你了。”
赵明棋无奈的拍拍他的脸。
这是从小就跟在身边的弟弟,两人不是同母所生,却在偌大深宫中相依为命。赵枝玉疯疯癫癫有时娇嗔有时凶狠,对他这个哥哥却掏心掏肺。
“好,明日下朝后我便去。”
翌日散朝后一进恭王府,赵明棋啪一声丢掉笏板,吓得随侍脸色惨白,匆匆捡了,拍净尘土后方才跟上。
“随便几句话便把朝堂偏颇于我的风向掰了一掰,皇兄这制衡手段比之当年的父皇也是一点都不逊色!”
朝堂之上新庆大营主将黄奉容竟纠集几位大臣齐齐上书阻他兵马联动之路,虽有皇族为他说话,可气氛剑拔弩张,分明已水火不容。
皇帝又是个谨慎性子,见势不好便退缩,众目睽睽下一番陈辞诉说困顿,用缺兵缺粮缺钱下了一个缓兵之计,倒叫他除了等待外无计可施。
总不能真的造反吧?
赵枝玉安慰他,“九哥,我们尽得皇室之心,外边除了新庆的黄奉容和西北军,江南管钱粮的张椿还没联络上,其他也尽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