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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卫衔雪觉得自己顷刻间像被洪水淹没了,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他抽离,若非被抵在墙上,怕是又要狼狈地摔在地上,江褚寒把他的唇齿间填满了,支吾了两声就被他堵了回去,他好像丝毫没有退意,强硬地将自己的呼吸与他混在了一块。
  蕴星楼里不知发生了什么,时而喧嚣时而宁静,外头的呼喊和锣鼓更像耳边炸开的惊雷,他露着不合身份的容貌,隔着浅薄的一堵墙,江褚寒偏偏要隔着一堵墙将他圈禁在这里。
  卫衔雪觉得他好像真的不会放过自己……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了,江褚寒吻得决绝,他连卫衔雪的呼吸都要夺走,仿佛一时动情难以抑制,又像是将过往的压抑全都揭开了,要让他刻骨铭心地记住这滋味。
  可外头就是无数双眼睛。
  卫衔雪闭眼就是混乱的心跳与唇舌的声音,他无意间抓紧了江褚寒胸口的衣襟,把他衣服揉得褶子横生,却紧得像抓了什么救命的稻草。
  这一吻像是亲得漫长无边。
  江褚寒松开时卫衔雪无力地身子沉下,他几乎要跪在江褚寒脚边,可江褚寒把他捞起来,在急促又滚烫的呼吸间生硬地说:“你重说。”
  “……”那句话好像敲打在灵魂上,许久卫衔雪耳边旁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他整个人无力地垂着,像溺了水,江褚寒亲得太狠了。
  江褚寒也急速地呼吸着,他把人耸了一下,又把头凑了上来,仿佛还要再亲下去,他重复地说:“你重说。”
  卫衔雪张了张口,发觉自己喉间一瞬间干涩无比,竟然有些说不出声,他看到江褚寒靠近,只微微躲了一下,嘴唇虚虚的吐出一个“不……”字。
  江褚寒又吻了上来。
  他把人亲得失神,他揽不住人,几乎和卫衔雪一道跪坐在地上。
  江褚寒抬起头来,他厚重的呼吸落下,一字一句也说得滚烫:“我要你把自己给我……”
  “你能给吗?”
  “卫衔雪。”
  卫衔雪觉得自己好像发抖了几下,这一霎他忽然悔过似的,仿佛再也不敢轻易撩拨江褚寒了,他是能将他的性命一道夺走。
  他闭上了眼,嘴里模糊地说了一个字……
  ……
  半晌之后,雅间的门打开了,外头候着的伙计没听见动静就没敢打扰,这会儿见人出来,麻利地侯过去了,“您可是要叫价了。”
  江褚寒出来的时候拾起了面具,卫衔雪也重新蒙上了面纱,朦胧的布遮住了他有些发烫的脸,他出来时被江褚寒搂在怀里,一只手被抓得很紧。
  那伙计见那人身量高大穿着不凡,怀里抱了美人,识趣地将备好的座拉开,让人好坐过去。
  卫衔雪才动了动手,江褚寒就贴着他耳边道:“你坐我腿上。”
  这备座的地方隔了栏杆就能看见下面置起的高台,众目睽睽卫衔雪羞于见人,竟然没跟他分辩,由着他把自己按在腿上坐着。
  下边正端了新的东西过来叫价,江褚寒也没看那边卖了什么,只听了“一百两”的起拍价,就碰了下桌上放置的摇铃——今日起拍的竞品以十两银子为起价,摇铃一次算加上一次,旁边自有伙计候着帮忙朝下面锣鼓为信。
  旁边的伙计立马敲了下锣鼓,这一声传遍高楼,众人的视线里四周时不时响上几声。
  卫衔雪知道江褚寒没看下面,就看着他,他不自在地叹了口气,“你好歹知道自己买了什么。”
  江褚寒还盯着,他“嗯”了一声,又继续碰了下摇铃。
  “……侯府的钱也不是这么败的。”卫衔雪低着头:“你看我干什么,你看下面。”
  “侯府的钱再多,也抵不过我喜欢。”江褚寒坐着的地方其实隔了栏杆,众人支起来才能看见他坐在这里,他无所谓地轻声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就想买点什么送你。”
  “来讨你的欢心。”
  “……”卫衔雪眼神晃了晃,“行吧。”
  过了一会儿,江世子四百五十两成交的东西送到了楼上,他让人搁上桌,自己掀开了上边盖着的红绸布,他扫了一眼,“哦——是个坠子。”
  桌上呈过来的端盘里放着块玉石系着的坠子,透绿的小石头莹润通透,江褚寒拿过来端详了片刻,他带着兴致道:“这形状好像还是个小狐狸。”
  卫衔雪却突然手心一攥,“坠子”二字好像奇怪地牵动了他的呼吸,再听江褚寒说起形状,他顿时有些不可置信地偏过了眼。
  落进眼里的还真是个坠子——可他脑海里洪波涌起的记忆就忽然抬了头
  卫衔雪就这样轻易地被过往闯进了胸膛,前世江褚寒一个人去了槐安阁,回来时给卫衔雪带了个东西说要讨他的欢心,那东西正正是个坠子。
  一模一样的坠子。
  卫衔雪无端胸口疼了一下,好像是想起从前的往事有些心寒,又像是骨子里刻的记忆被他压了回去,一瞬间被熟悉的东西勾起,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缠了上来。
  “你怎么了?”江褚寒好像感觉怀里的人忽然呼吸一紧,他盯着那坠子看了会儿,也不知为何瞧出些不顺眼了,他放回去,又把红布盖上了。
  卫衔雪目光收回来,他摇了摇头,“想起个不喜欢的人。”
  江褚寒捏了下他的手,不开心道:“不喜欢的人也要想,你不妨多想想我。”
  卫衔雪叹了口气,“正想着呢。”
  江世子没绕出什么弯来,他从桌上挑了里葡萄暗地里往卫衔雪嘴里塞,一边霸道地说:“不许想了。”
  卫衔雪等他手抽出来,尝着嘴里滋味,目光又软了些许。
  时辰一晃就是半夜,灯火通明的蕴星楼里少了许些人。
  纪掌柜让楼里的算账先生全侯在一旁,拨动算盘反复算过,强调多遍今日银子用途详细不差,他还时不时往楼上的方向看上一眼。
  三殿下褚黎坐在顶上高楼,他饶有兴致地望着下边,喝了旁边递过来的茶。
  哗哗的银钱进了高楼,三殿下生性爱玩,手底下出去的银子不在少数,可看着流水的账目,也不禁感慨京城里的有钱人竟然数都数不过来。
  但看久了叫账也觉得无趣,终于听到天巧匣时,才聚了好些人的目光过去。
  前朝的机关大师听起来就是噱头,正有许些人冲着这东西过来,纪掌柜叫了名头,齐阁主让人端着个箱子上来。
  齐翃当着众人的面拜了个礼,然后将那箱子掀开了,可众人一看,箱子里头竟是空荡荡的,是个空箱。
  在场居然也无人质疑,许些人不过心照不宣地叹了口气,便知晓了这一场与之前不同——拍卖这行有两种拍法,平日有什么东西多半叫价来卖,价高者得,大多时候都是这个形式,可还有一种拍法平日少见,多半是遇着什么天价的宝贝,用了秘箱的拍法。
  齐翃抱了个拳:“今日诸位过来捧场是我槐安阁的幸事,所藏珍宝一应卖出,所得的银钱也当以此前的约定用于赈灾,此乃齐某幸事,自有三殿下为证。”
  他仰了下头,正与褚黎对了一眼,而后又道:“天巧匣,在座理应有人听过,前朝机关精巧,留了宝物传世,齐某有幸得了两个匣子,今日拿出来拍卖,既是已经上了空箱,卖法诸位应当都知晓了,这东西不设起拍的银子,诸位只需将愿意出价的高低写于木牌,递于我等手中,槐安阁自会酌情将宝物送到有缘人手上。”
  天价的东西避免遇上较劲的买家胡乱出价,时常用空箱拍卖的拍法,让人将价格盲写下来递出去,几乎也是价高者得,可这能出起的银钱没有比较,只能各自把能出的价往高了写,能叫许些人望而却步。
  齐翃声音一停,那高楼之上,一声锣鼓霎时响起,众人仰头之时,就见三殿下褚黎够出头来,他俯视着下边,往身后抬了抬手,接着他身旁一个护卫走上了前,伸手就往楼下投掷了什么东西,一个木牌横空落下,正正落在那端上来的空箱之中。
  褚黎对着楼下挑眼一笑,他意思不言而喻,那天巧匣他要收入囊中。
  三殿下坐回座里,由旁边的侍女喂了两瓣橘子,他得意道:“应当没人敢抢本殿下看上的东西吧?”
  一众下属赔笑:“那是那是。”
  可登时就有一道木牌投入箱子落下敲响的声音,在这高楼噤声之中仿佛盘旋了几遍。
  褚黎顿时瞪大了眼,他猝不及防站起来,撞翻了刚要递过来的茶水,那水湿了他半身,他转身回去的骂人的功夫,再起来已经找不着那木牌是谁丢的了。
  “……”褚黎气不打一处来,“不长眼的东西。”
  可接着下边又响起声响,三殿下气恼地坐回去,把自己耳朵捂上了。
  江褚寒手里的木牌出了手,他把手收回来,卫衔雪就不咸不淡地感慨了声:“世子倒也不给三殿下留点面子。”
  “面子一撕就破,有钱才是大爷。”但江褚寒看了眼自己的手,有还是有些可惜,“这钱若真花出去了,侯府这个月都得换换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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