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大司农等官员也跟着去了,到达以后,又不停歇,赶着时间亲自将所有稻苗按照国师的法子一株一株地栽进水田里,每株稻苗之间都有最合适的距离。
  两车稻苗,总共栽了三亩地,给几个官员累的,比不远处耕了好几亩地的牛还喘的厉害。
  但看着泥田里的满目生机勃勃的嫩绿,一个个连日来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栽完后,田里水深需控制在多少,什么时辰灌溉,稻株长到什么样子减少水深,什么时候可以施肥,等等,都是学问。
  精耕细作,不外乎如此。
  栽完以后,稻田被禁军日夜看守,几个官员也留在了那里,时刻看护着稻田,直到收割为止。
  每隔十日,有关水稻生长情况的消息就会八百里加急送到刘彻和沈乐妮的手里。
  光照与水源皆充足,水稻长势喜人,叶子葱葱绿绿,茎秆笔直茁壮,在六月底的时候抽了穗,又在精心料养下,干瘪的稻子如充了气般逐渐粒粒饱满,变得金黄。
  只是在八月中下旬的时候,还是遇上了虫害之灾。
  大司农们尝试了各种方法,沈乐妮也想了许多,但还是没能解决,受了虫灾的稻株还在慢慢扩散着。
  幸好早水稻的生长周期大概在四个月左右,如今已经入了九月,再过十日左右就可以收割了。
  但军训也快要结束,水稻又离得太远,沈乐妮走不开,日日都提心吊胆着,生怕这仅仅三亩的水稻被虫害给霍霍的一株都不给她留。
  除了担心水稻,其余的事情倒是没有令沈乐妮烦心的地方。军训已近尾声,女医堂的新成员培训也在顺利进行,火药院有了初步成果,女客来也安然无恙。
  又过了几日,在沈乐妮为此次军训的汇演作最后的忙碌的时候,一封来自黄河流域的信,以八百里之速送到了长安。
  信上内容言,今年天气怪异,明明七八月正值一年之中最容易遇上暴雨之时,可黄河某段流域却一连两个月,雨水少而烈日多,河堤被晒得干裂。
  到了八月底,过了最热时节,却开始天降大雨,连着半月大雨不歇,河水浑浊,迅速上涨,在朦胧阴沉的天色中隐隐听得见上游荡来的洪流滚滚之声。
  裂开的河堤被雨水不断冲刷着内里,防决堤的能力已然悄然下降。
  终于在某一日,洪水携雷霆之势而来。
  黄河决堤了。
  许多干流和支流的河堤垮塌,致使许多百姓房屋冲毁,田地淹没,人口失踪,家破人亡。
  这几次朝会上都在围绕黄河决堤一事而争论不休,焦灼不止。
  好在九月中旬的时候,雨过天晴,黄河水位线也在慢慢下降。只是河水退回河道,却留下遍地大灾之景。
  一道接一道的圣旨从长安发出,许多官员被派去黄河不同地方治灾,连研究院的好一部分成员,也都被一齐带了过去。
  但令朝堂百官焦虑的并不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水灾,而是大灾之后,会不会带来大疫。
  -----------------------
  作者有话说:汉代的一亩地差不多等于现代一亩的三分之二的样子
  第173章 天要亡妖女
  夜里,长安下起了绵绵秋雨。
  廊下的灯盏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照得廊外秋雨如同银针一般斜斜从天幕坠落。
  掺了几分凉意的风带着溅起的雨水扑入走廊,打湿了路过之人的鞋子和衣摆。
  下人领着两人沿着长廊往书房去,等到了地方,开口向里面的人作了请示,得到回答后,他为两人轻轻推开了房门,躬身退到了一边,开口道:“两位大人请进。”
  太常齐博明领着江充跨了进去,下人又将门关上,朝外走了两步,不近不远地侍候在此。
  屋内,鲁驭坐在窗边阖着眼睛聆听着窗外夜雨,一条手臂搁在茶桌上,手指有规律地轻点着桌面,手臂边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清茶。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看向来人道:“两位大人来了,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齐博明与江充两人行了揖礼后,依言坐到了鲁驭对面。
  待两人坐下,鲁驭才开口道:“桌上的茶是陛下今年赐的金沙清池,两位尝尝。若喜欢,稍后可带一些回去。”
  两人道了谢,端起桌上的茶盏,用盖子慢慢撇起了浮沫。
  鲁驭抬眼看向江充,他是第一次来这里,坐着的姿态有些微僵,看得出来不太自在,于是他嘴角扯出个平和的弧度,对他道:“此处是本官的私宅,外人不知,江大人不必顾虑。”
  此处,便是藏在繁华闹市、酒楼高阁之间的一处宅子,名为清韵园。这里并没有直接的街道巷子通往清韵园,来去的路,皆藏在了周遭的阁楼宅子里,若无人带领,外人是绝不可能找到的。
  鲁驭空闲时就会来这里坐坐,有正事的时候也会在此邀人议事。
  听到他的话,江充露出个恭维的笑容,阿谀道:“大人的此处宅子,真是个好地方。”
  鲁驭淡淡一笑,没再同他说话,转向旁边的齐博明,“事情办的如何了?”
  齐博明放下啜了一口的茶,笑着回道:“大人放心,该处理的人都处理干净了,绝不会让人搜查到任何线索。”
  “嗯。此事办的不错。”
  齐博明看了眼自己推荐给鲁驭的江充,知道他眼下正是努力获取鲁驭信任的时候,便不吝啬地为他进言道:“下官不敢居功,这都是江大人的功劳。”
  鲁驭听了,也很给面子的以言语犒慰了江充一句:“此番江大人辛苦了。”
  江充起身拱手:“不敢。大人能给机会让下官替大人做事,下官已是感激不尽。”
  齐博明对鲁驭奉承道:“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没想到那河还真发了洪水,这回……够朝廷忙活一阵子了。”
  他说的隐晦,但在场的人都听的懂。
  鲁驭哼笑:“本官哪有那能力,只是天意如此罢了。”
  江充在一旁静静听着,即使这时候事情已经做完,他仍有些心惊胆战。
  他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两人行事比他还狠,对晒了两月后本就脆弱的河堤动手脚,使得多处河堤决堤,水灾严重了好几个层次,数不清的百姓流离失所,哀嚎遍野。
  想到此处,他额角不禁冒了汗。
  这要是让陛下发现是他们做的,天子之怒,不知他的九族还能不能保得住。心里有些后悔和怀疑,自己选择两人究竟对是不对。
  可如今再后悔也迟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跟着两人一条路走到黑了!
  齐博明应和:“是是,都是那妖女牝鸡司晨,才引得老天生怒,使得大汉多灾多难呐。”
  江充也附和:“天要亡那妖女,咱们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鲁驭端起晾的差不多的茶,浅抿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齐博明询问道:“此事,可要传出流言?”
  “此次便算了,且攒一攒。百姓受的苦越多,最后爆发的怨气才会越挡不住。”鲁驭垂眸,盯着茶汤里飘起来的丝缕热气道。
  “是。”
  齐博明一想到前几日陛下因‘朱雀街之案’一事也当朝斥责了他,不痛快了好几日,心里愈发恨那女子恨得咬牙切齿。
  但一想到今年河域的水灾,他就忍不住发笑。
  且让她再蹦跶一阵子吧,她现在越得意,之后就摔的越惨。
  “另一件事,可以开始准备了。”鲁驭突然开口道。
  齐博明显然明白鲁驭指的是哪一件事,他看看江充,探问道:“这件事,是交给下官还是?”
  鲁驭没回齐博明,而是看向江充,说道:“江大人,你跟着齐大人去办吧,也让本官再看看你的能力。”
  江充起身郑重向鲁驭行礼:“下官定不负大人期望。”说完他直起身,斟酌着问:“只是,不知大人要下官做的,是何事?”
  “稍后让齐大人告诉你吧。”
  江充只好应是,坐了回去。
  鲁驭出言叮嘱道:“切记行事要隐秘,此事若是有什么差错……”说到这里,他看着两人,幽深的眼神含着冷光,说出的话令两人脖颈一凉:“可是祸及九族的大罪。”
  江充眼瞳缩了缩,但书房里灯光不太亮,两人没有注意到。
  齐博明维持着表面的淡定,起身拱手保证:“大人放心,下官明白。”
  事情说得差不多了,齐博明两人起身告辞,离开清韵园。
  书房里安静下来,鲁驭独自坐在窗扇下,屋内静谧无声,唯独耳边雨声簌簌不休。
  想到马上被立为太子的刘据,鲁驭眼神愈发晦暗。
  好在王夫人不久前也诞下了一名皇子,他不能急,只要有皇子,一切就都有可能。
  他得在那之前,将所有绊脚石全部替二皇子清理了去。
  不惜任何手段。
  .
  九月下旬的时候,沈乐妮收到消息,稻田已经收割完毕,只等晒好就可以装车拉回长安。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